沈安说道:「臣记得前次听闻仓库里的米粮不少,既然那些商人愿意涨价,那朝中何不如把仓库里的陈粮弄出来卖了,价格压低些,那些商人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降价,二就是硬顶着。」
肖青质问道:「若是他们硬顶着呢?」
沈安笑道:「那就朝中自己卖,百姓对米粮的需求就是这么多,他们买了朝中的米粮,商人们的自然就滞销了,到时候……他们怕是不赚钱也卖了。」
这是一箭双鵰,既能教训那些商人,又能把京城的粮价拉下来一些,这样在夏收之前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一殿的重臣都在看着沈安,目光复杂。
赵祯干咳一声道:「诸卿以为如何啊?」
文彦博苦笑道:「陛下,臣以为……可。」
「臣附议。」
肖青眼睁睁的看着群臣都赞同沈安的方案,不禁胸口发闷,然后就干呕了一下。
沈安一脸关切的问道:「肖待诏这是……有孕了?」
肖青气得一股子气在胸腹处盘旋着,渐渐的往下游走。
随后各方消息不断传来。
「陛下,那些商人有恃无恐,粮价又涨了些。」
这事儿太过分了啊!
这次连文彦博都忍不住冷哼道:「陛下,看来是要给他们一些教训才是。」
赵祯微微点头,然后看了沈安一眼,问道:「朕差点就忘了,你在外面也曾摆过小摊,于商一道有些造诣。」
沈安谦逊的道:「陛下,臣那个小摊比待漏院外面的还不如,如何敢称造诣。」
皇帝的话是在为宰辅们开脱,可沈安的话却有些不大对。
他难道是在讥讽我们连待漏院外面的摊贩都不如吗?
富弼干咳一声,「此乃小事罢了。」
宰辅认为这只是一件调剂朝堂气氛的小事,谁敢不认?
就算不动手,汴梁城的百姓不过是买几天高价粮食而已,难道天塌下来了?
「陛下,那些商人聚在一起议事了。」
这个……
这是要爆发一场商战啊!
文彦博怒道:「陛下,让开封府抓人吧!」
这是首相的决断,赵祯见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就准备同意。
「陛下,在商言商,既然他们用商业手段,那朝中为何不能用商业手段反击呢?」
赵祯看着沈安,面色凛然。
沈安没有躲避,含笑道:「朝中的威严是要保证的,可动用开封府,那就有些心虚的意思……」
如果不心虚干嘛用武力?
文彦博冷冷的道:「谁去主持?」
富弼也觉得沈安过了些,就皱眉道:「若是亏了本,三司使怎么说?」
三司使张方平一直在计算着,闻言就说道:「要亏本。」
文彦博拂袖道:「胡闹!」
肖青隐住得意,说道:「国家大事可不是商人能置喙的,须知庙堂之高,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天下,不可不慎重啊!」
这话稳妥,还讥讽了沈安的商人出身,文彦博对肖青微微颔首,表示讚赏。
才将被沈安压住一头,现在终于返回一城,肖青只觉得胸腹处一阵清凉,那股气就往下坠,肠子里一阵鸣叫。
「小心拉稀。」
沈安嘀咕了一句,然后说道:「陛下,臣觉着不会亏本。」
张方平的面色不大好看,但没说什么。
肖青却觉得自家已经和宰辅们勾搭上了,于是就想趁热打铁,所以马上就接茬了:「谁去?亏了算谁的?少年说话随意不是毛病,可这是朝堂之上,不可妄言。」
你说不亏本,可亏本了算谁的?
文彦博微微点头,对肖青的印象就更好了些。
沈安干笑道:「算我的。」
一阵鸦雀无声……
富弼森然道:「这是御前,信口开河就是欺君!」
沈安一脸老实的道:「是啊!可我觉着不会亏本。」
「就凭你?」
肖青终于撕开了脸皮,赤果果的发动了进攻。
沈安笑眯眯的道:「对啊!就凭我,就凭我从雄州一路平安到了汴梁,就凭我凭着自己的脑子挣出了一份家当。当然,像你这等没脑子的人,自然想不到怎么做才不会亏本。」
文彦博冷冷的道:「君前无戏言。」
赵祯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臣子在挤兑沈安,但他却沉默着。
为君之道不是事事都要去掺和,许多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朕给了你表现的机会,能否抓住那是你的事。
沈安衝着赵祯躬身道:「若是亏本了,臣愿意一生经商来偿还。」
炒菜的发明人,香露的拥有者,妇女之友……
一系列的头衔让沈安背上了商业大佬的名号。
这份承诺很有力,而且也很破釜沉舟。
大家一起看向了赵祯。
赵祯微微点头……
……
稍后东水门那边的广济仓等仓库纷纷打开大门,一辆辆大车拉着粮食出来。
「开仓了!」
「官家降价卖粮食了。」
沈安站在广济仓的外面,等一辆马车过来时,就打开一个袋子看了一眼。
边上的官员介绍道:「沈待诏,这粟米是前年的,再不出库的话,明年也得降价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