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并未看到他摇头,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的心中有一个魔鬼。
他想给这个大宋一些别的选择,而不仅仅是儒学以及科举。
「每日操练可以让人精神抖索,陛下,恕臣直言,您是想看到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臣子,还是想看到一个个萎靡不振的诗人?」
赵祯不能答,沈安继续说道:「若是大宋的每一个人都是昂首挺胸,脚步有力,敢问诸位,辽人可敢觊觎吗?他们敢吗?」
这年头讲究的是风度,大袖飘飘,眠花宿柳,喝酒睡女人……
吃喝玩乐最在行,于是大宋的吃喝玩乐就越发的兴盛了。
沈安语气铿锵,目光炯炯:「操练之后,学生们马上就去吃早饭,随后就是背书,直至上课。」
「课间也没人会歇息,不是在背书就是在写文章……甚至是吃饭时,他们都在作诗,相互印证。」
沈安问道:「敢问诸位,谁曾经这么刻苦过?」
无人!
所有人都震撼了。
你说刻苦,大家都经历过,可这等连吃饭都在学习的刻苦,真的不行啊!
这种学习的强度就是疯子!
肖青本是在起身,听到这话后不禁又跪了下去。
某好苦啊!
他才将卖苦得了大家的同情,可一转眼,这个刻苦竟然变成了大路货,而且还远远不及太学的学生们。
某刚才说的那么苦情,现在竟然变成了个笑话……
他看向了慷慨陈词的沈安,心中绝望。
这人就是我的命中克星啊!
从开始到现在,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富弼却看不下去了。
作为首相,曾经号称洛阳才子的他,觉得沈安已经走上了邪路。
「学问却不是这般学的,那是刻板。」
他自信的道:「必须要琢磨,琢磨先贤的话,反覆的琢磨,你方能知晓里面的蕴意……一味死记硬背,能学到什么?能……」
咦!
众人将他突然卡壳不说话,而且面色尴尬,不禁心中大奇。
能学到什么?
众人再看看沈安,才觉得这话不对。
往年的国子监发解试,那些在太学附学的人总是能夺取不少名额。
可今年他们却……
全军覆没了。
沈安只是在看着富弼,用一种无声的语言来回答他的问题。
你的问题是个渣渣!
我就刻板的教了,就没让他们仔细琢磨,直接教了。
咋滴?
那些权贵子弟请了大儒来教导,可那又能如何?
在我的刻板教导下,在太学的学生面前,他们依旧是溃不成军!
你们能咋滴?
沈安的气势渐渐起来了。
「你这是狡辩!」
韩琦说道:「先贤的学问自该仔细琢磨探究,你这般教出来的学生,可能为大宋……」
他的面色突然有些发红,然后也卡壳了。
两个宰辅都主动退了,啥意思?
众人一想,才发现不大对劲。
合着大伙儿学的学问里,实用的少,虚的多。
以前的科举甚至把诗词摆在了首位,诗词不过关,抱歉的很,下面的考试你没必要再参加了,回家去吧。
这不是玩笑,诗赋、贴经、墨义,这才是原本大宋科举的精髓,后来策论什么的才有了起色……
这样的考试内容能找出什么人才来?
赵祯看了韩琦一眼,心中暗恨。
他坐蜡了。
进士科还有策论什么的,别的科那纯属就是扯淡,贴经墨义就是基础知识,大伙儿死记硬背就是了。
这样读出来、考出来的官员,有啥用?
赵祯作为皇帝最清楚不过了,毛用都没有!
比如说苏轼,给他安排的工作只是福昌县的主簿,这厮竟然不受,准备等待制科。
这就是眼高手低的典型,认为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你竟然只给一个主簿的官职,莫不是在羞辱我吗?
沈安并未说话,这些攻击就不战自败,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狼狈啊狼狈!
包拯在感受着这股气氛,等见到赵祯有些茫然之色后,就出班说道:「沈安,老夫问你,太学囊括发解试,可都是因为刻苦?」
这话问得好啊!
老包看似提问反对,可却是在帮他过关。
沈安心中得意,正色道:「正是。」
包拯冷笑道:「可天下多少刻苦之人,为何不中?」
是啊!
天下多少比太学学生还刻苦的学子,他们依旧没前途。
沈安笑道:「成功之路无数条,刻苦只是其一,最关键的还是要得法。」
他神采飞扬的道:「何为得法?教授得法,学习得法,契合之后方能成功。」
「如何教授?」
包拯的问题正是大家想问的,只是不好意思。
沈安说道:「做题,别四平八稳的背书做文章,要多做,每日做题不休,文章诗词做到麻木,贴经墨义看着就想吐,如此方能大成。」
噗!
有人竟然笑喷了。
哈哈哈哈!
殿内瞬间就多了笑声,连赵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认为是沈安请的大儒得力。
全都在笑,可沈安却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