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心中欢喜,就等着后面的好消息。
信使的脸上多了崇拜之色,「敌军前阵已乱,沈待诏却令骑兵撤回,众人不解,随后才发现敌军的弓箭手已然结阵,再晚片刻,骑兵怕是就回不来了。」
赵祯本是欢喜,闻言惊讶之余,随即就赞道:「有勇有谋,有勇有谋啊!」
「随后我军结阵,敌军以逸待劳,马上发动进攻……」
「我军以长枪手在前狙敌,神威弩先行发威,敌军损失惨重,随后弓箭手齐射,最后是长枪捅刺……」
通过这些讲述,赵祯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场战斗。
箭矢飞舞,无数人在奋力衝击,然后在长枪阵前被捅成了肉串。鲜血在地上流淌,初春的嫩草贪婪的在啜饮着这些琼浆玉液……
惨嚎声仿佛就在耳畔……
「敌军锐气受挫,沈待诏旋即率骑兵反击……敌军溃败,我军分左右包抄而去,沈待诏带着骑兵包抄拦截,一阵厮杀后,一千余敌军冲入了山林,但邙山军也跟着追杀进去……」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随后沈待诏令招降,说是广南西路道路不畅,有此等不花钱的劳力最好不过了……」
赵祯笑道:「那少年做生意天下无双,在国事上亦是如此,朕在想,他若是再大些,包拯就该退位让贤了,哈哈哈哈!」
包拯是三司使,也就是说,赵祯认为沈安有为国理财的才能。
韩琦却有些默然,他一直是以知兵闻名,也以此为喜,可今日他这个知兵却好像成了笑话。
从信使的口中可以得知,这场大战从头到尾都是沈安在指挥,从开始击溃土人,到后面及时收兵列阵,最后击败交趾人……
这一步步都很是稳重,几乎无懈可击。
谁知兵?
他有些惶然。
「……杀敌五千三百余,俘虏一万六千余,五千余具尸骸被沈待诏令人筑京观于山林前,好大的一个京观……」
赵祯一个寒颤,陈忠珩喝道:「住口!」
这等让人能做噩梦的事儿能说出来的?
陈忠珩自己想着都怕。
五千多尸骸被筑成了京观,那京观得有多大?
小山般的。
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赵祯面色发白,说道:「凶他作甚,好好说。」
信使本是被吓到了,听到这温言抚慰,不禁就泣声道:「陛下仁慈……」
赵祯面色苍白,说道:「后来可还有事?」
陈忠珩招手,让人进来引导信使出去。
「那个……」
信使突然想起临行前沈安的私下交代,就说道:「我军反击时,曾相公等人在感召之下,也跟随出击……」
赵祯本是在微笑,听到这话后笑容就凝固了。
韩琦更是目瞪口呆。
卧槽!
曾公亮上阵了?
老曾狂化了?
你是宰辅啊!
谁特么见过宰辅上阵的?
你在给老子出难题!
下次再有这等战事时,老夫若是在场,是不是也得跟着去拼杀?
但他转念一想,就觉得这是曾公亮弄出来的噱头,目的只是为了表功而已。
是了,老夫做了首相,他曾公亮不服气,就来个亲自上阵的噱头来示威。
不过是花架子而已,有屁用!
他不禁微微一笑。
赵祯也想到了这一点,君臣相对一视,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曾要弄噱头,那就由得他,咱们看戏。
「……曾相手刃一人……安抚使萧固手刃一人……」
韩琦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大了。
老曾杀人了?
你特么在哄我吧!
赵祯也傻眼了,不,是被震惊的无所适从了。
大宋之前有世家,有豪绅。现在有豪绅,但却没世家。
但官员这个拥有许多特权的群体却接过了世家的枪,继续垄断着权利,继续把持着大宋这辆老破车的方向盘。
这些文官倨傲,不可一世,认为自己就是救世主,就是大宋的主宰,而其他人自然就是工具,是奴隶。
他们身娇体贵,喜欢奢华的生活方式,美食、美人……
让他们去杀敌,那和让女人去杀敌一般荒谬。
可老曾竟然敢上阵杀敌……
他甚至还手刃一人……
朕……
赵祯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是做梦吧?
他看向了信使,陈忠珩马上就狗腿的喝道:「若有谎言,那便是大罪!」
他也担心会是噱头,等真相曝光后,事儿就没法收拾了。
信使惶然道:「小人不敢。当时沈待诏准备冲阵,临出击前,曾相公劝阻,问他为何……」
是啊!
你脑子抽抽了吗?
「……他是怎么说的?」
「沈待诏说大宋的文人鄙夷武人……还说大宋的文人不敢拔刀,不敢佩刀,大宋周边处处危机,他想用热血来激起文人的血性,握笔的手亦能拿刀……最后一句……最后一句……」
赵祯双手紧握,只觉得一股子热流在胸中奔涌着。
大宋处处都有大敌,握笔的手亦能拿刀,若是真能如此该多好啊!
「最后说了些什么?」
他又笑了起来,很是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