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贯?五百贯你只能买个茅厕!
房东觉得这是敲诈勒索,他嘶声道:「待诏,小人没法交代……」
五百贯……这巨大的差价谁来补?
他要疯了。
沈安说道:「回去问问吧,顺带告诉那些人,打压有功之臣,小心自家祖宗的棺材板压不住!」
权贵的祖先为了大宋出生入死,子孙却在做着相反的事。
房东冲了出去,陈昂一家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沈安笑眯眯的道:「以后这里儘管住,住到你们不愿住为止。」
他知道陈昂此刻需要消化某些情绪,就出了院子,在外面等候消息。
陈昂的妻子眼睛红肿,呆呆的问道:「官人,这位是……」
她是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外面的事。
陈昂只觉得胸口哪里被堵的满满的,他吸吸鼻子道;「是沈安,就是……那个去府州的少年。」
「是他?」
陈昂的妻子看了外面一眼,喃喃的道:「官人,当初你还说他少年衝动,如今……官人,咱们家遇到贵人了。」
人生中会有无数坎坷,大部分坎坷你只能独自承受,独自去解决。
可人都希望自己在遇到苦难时有贵人出手相助。
这是梦想,但绝大部分梦想都没有照进现实。
可今日梦想就在大白天出现了。
陈昂的妻子抓住了他的手臂,激动的道:「官人,先前他说了什么?枢密院副承旨?官人,那是好职位呢!」
「是啊!」
陈昂低着头,泪水滴落在地面,跟随着泪水一起流出来的还有这段时日的压力。
「是个好职位。」
他缓缓走出去,见沈安负手而立,就躬身道:「待诏……下官这段时日觉着身处地狱,无处倾诉,无人伸手……唯有待诏,下官先前还想着待诏说的是套话,可转眼间待诏就把下官从地狱里拉了上来……下官感激不尽,以后下官唯待诏马首是瞻……」
他很认真的表达着自己的投效之意,没有丝毫勉强和犹豫。
沈安回身,心中欢喜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只是小事罢了。你在府州有功,有功之臣被人打压,某却看不过去。路见不平一声吼,某的嗓子不好,只是伸个手罢了,不值当什么。」
他说的轻巧,心中却不胜欢喜。
陈昂这等人可不是普通文官,他在府州历练过,对大宋的安全有着清醒的认识,对武人并无那等歧视。
收拢了这么一个官员,以后只需给他机会,自然会青云直上。
这就是我的人马啊!
……
房东一路狂奔,在内城左转右转,最后钻进了一个宅子里。
「别挡路!」
他一路狂奔到了后宅,几个仆妇见到他后不禁就惊呼出声。
稍后房东被带到了后面,一个马脸男子在等候。
男子神色稳沉,见他跑进来就皱眉道:「慌什么?站好!」
房东赶紧站好,然后说道:「小山先生,不好了,那沈安打上门来了。」
男子的皮肤白皙,虽然是马脸,可却神态洒脱,看着不觉得丑,反而觉得风度翩翩。
「说清楚。」
他端起茶杯看着茶末形成的图案,不禁微微一笑。
「沈安为那陈昂出头,说是给他找了枢密院副承旨的职位。」
小山先生嗯了一声,说道:「冯立坏事了,那个蠢货……沈安能谋取此职,一是官家认为邙山军必然全军覆没,这算是给他的安慰。二是要用他来和辽使交涉,这是一箭双鵰,这等手段帝王能轻鬆的用出来,就不是昏君。」
房东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不禁茫然。
小山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有去刻薄陈昂吧?」
房东尴尬的道:「小人……小人……」
小山先生摇头道:「这是小人之举,那沈安说是嫉恶如仇,实则是心胸狭隘,他既然知道你刻薄陈昂,必然会报復……他说了什么?」
「您真是神了。」
房东敬佩的道:「沈安想用五百贯把那宅子给买下来,小人说差太多,他让小人来问问,他还说……」
「还说什么?」
小山先生轻鬆的起身,负手往外走。
房东说道:「他说小心祖辈的棺材板盖不住。」
小山先生失笑道:「却是过分了。」
他一路出去,房东跟在后面问道:「小山先生,那要不小人回去……就说不卖?」
「卖了,五百贯,算是给他出气。」
小山先生上马,目光转动,看了看四周,说道:「竟然没派人来跟踪你,可见沈安心中有数。不过他此刻再嚣张也无用,且等邙山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他会吐血。去吧,卖给他。」
小山先生再次出现时,却是在赵允弼的书房里。
北海郡王府上次被人纵火烧过,这间书房却倖免于难。
虽然开春了,但天气依旧有些阴冷。
「今年的黄河好似多了些水,希望不要决堤。」
赵允弼看了小山先生一眼,继续说道:「赵宗实在家里没吭声,出面的都是赵仲鍼,一个少年整日乱跑官家也不管,此次邙山军会成为辽人手中的把柄,沈安将会焦头烂额。」
小山先生坐在他的下首,含笑道:「是。不过此事是陈钟闹出来的,沈安是受害者,所以官家不会怪责他,反而会生出同情,毕竟……仁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