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任守忠放低了姿态仔细听着。
「每日用艾草煮水泡脚,用布装着艾绒包头……坚持下去。」
前面有内侍在迎接,沈安对任守忠点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内侍的眼睛很大,看着很傻很天真的模样,笑起来更是喜庆。
「某王崇年,是小郎君身边的人,见过待诏。」
王崇年看了后面的任守忠一眼,低声道:「小郎君说了,官家的身体……有些虚弱。」
只是一句话,但内容很丰富。
虚弱,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毛病,而是长年累月导致的。
这种病一时间没办法,只能慢慢调养。
沈安知道赵仲鍼让王崇年出来传话是在冒险,他低声道:「回去告诉他,别管。」
把赵祯的病情传递出来,这事儿犯忌讳,若是被知道了,赵允弼等人马上就会发飙。
王崇年笑眯眯的道:「待诏放心,某办事……小郎君很放心。」
看来这是赵仲鍼新近找到的心腹,沈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王崇年,不时的问几句话。
任守忠在琢磨着沈安给的方子,倒也知趣,不来打扰他们说话。
「你是怎么进的宫?」
「某家中穷,爹爹……说某太能吃,不好养……」
王崇年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我爹爹杀鸡的时候,顺手一刀就割了某的东西,就用鸡毛杆子捅在那里,顺手还抹了一把柴灰……然后就用那鸡给某吃了补身子……」
沈安只觉得心中发寒,可王崇年却是满不在乎。
这种割法,能活下来就算是幸运。而进了宫中之后,能被赵仲鍼看中更是幸运。
「你的运气不错!」
「是。」
一路到了寝宫外,王崇年竟然也跟着,这让沈安的心中有些没底。
赵仲鍼那厮是想做什么?
「圣人,沈待诏来了。」王崇年在殿外通禀。
「你来了。」
曹皇后显得很是云淡风轻,仿佛病倒的不是自家夫君。
「是。」
沈安很纠结,作为一个假郎中,他担心自己哪天被人揭穿了,然后身败名裂。
可在看到赵祯之后,他觉得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眼前的帝王躺在床上,他的双目无神,察觉到了沈安进来,他微微动了动眼睛,说道:「朕还好。」
他不喜欢沈安说的那些,什么清心寡欲,什么远离女人。
什么都不享受,那还是人吗?
「是。」
沈安没法,但曹御姐就在身后,他必须有所作为,否则就是莫不关心,敷衍了事。
「陛下,您这病……恕臣直言,无需诊脉……」
「咳咳!」
侧面一个咳嗽声打断了沈安的话。
这谁那么没礼貌?
「老夫王翔。」
这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鬍鬚很长很光亮,头髮乌黑亮丽,面色淡然。
「此次给陛下诊治是老夫为主,听闻待诏医术无双,某想请教……」
随即一堆术语就出来了,什么经络,什么补泻,什么温凉燥热……
曹皇后就在边上看着,她也很想知道沈安的医术是否真的那么神奇。
沈安淡淡的道:「医术传承多年,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一个人的身体要紧的是根底。根底牢,那么病就好治。想必你也在头痛陛下的底子吗?」
赵祯的身体从来都不算好,算是有些先天弱。
「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王翔走近前来,目视沈安,「你什么都不懂,老夫想请教……你是用什么来给官家治病?这里是宫中,床上的是官家,岂可任由你这等师从不明的人来给官家治病……圣人,臣请告退。」
这是要撂挑子了。
你们要让沈安这个骗子给官家治病,老夫就回去。
这就是同行相轻。你要请他来,那我走。
说是换在别的朝代,王翔的话一出口就是怨望,脾气不好的帝王会令人把他打个半死。
曹皇后不喜欢这种胁迫的语气,不过王翔的医术了得,她以后也有倚重之处,所以只得忍住了急躁的脾气:「且看他的诊治。官家的身体重要,谁说了都不算,要他觉着好了才算。」
赵祯一直在听着,此刻却微微点头。
「朕先前梦到了先帝……」
卧槽!
曹皇后变色,王翔变色……
病人梦到这个可不是吉兆,用违心些的说法就是那个啥……
陈忠珩的眼中多了水光,低头擦了一下。
赵祯看着屋顶,缓缓的道:「先帝问朕……我儿,你来作甚?朕说……孩儿来看爹爹。」
他偏头看着曹皇后,微笑道:「先帝身处雾气之中,看不真切。朕正想问问他可好,就听到有人说沈待诏来了,就迷迷糊糊的醒来……」
曹皇后的目光转动,说道:「刚才谁通禀的?」
外面有人说道:「圣人,先前是小郎君那边的王崇年通禀的。」
曹皇后点点头,对沈安说道:「幸而你来了,如此,你给官家看看。」
赵祯看着沈安,笑道:「朕此刻想起了前唐太宗的故事,沈安莫不是朕的尉迟恭和秦琼?」
沈安一怔,心想这个故事不是我给赵仲鍼说的吗?怎么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