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义迎了过来,笑的很是谄媚。
王安石见了就不满的冷哼一声。
受沈安的影响,他觉得武将就该是不卑不亢,可黄义却谄媚了些,看了就觉得面目可憎。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吓人。知制诰,这是官家身边的近臣,只要他在赵祯的身边不经意的说几句坏话,他黄义回头就得跪了。
「谁掌管物资?」
王安石站在阵列前,感受了一下,觉得热血好像有些涌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于王安石来说很是新奇。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科举中试的那一刻,以及被授官的那一刻……
许多人生中的闪光点都会有这种热血涌动,兴奋异常的感觉。
可现在的却有些不同,王安石说不清有什么差异,就多看了看。
「吕迪,吕迪过来!」
黄义咋咋呼呼的叫来了一个都虞侯。
「见过王公。」
王安石点点头,板着脸道:「酒精是你在管?」
「酒精?」
军中的物质数量庞大,管理是个大问题,吕迪想了想,就笑道:「是,是下官在管。」
「可有帐簿?」
「……」
吕迪的目光闪烁,王安石见了就冷笑道:「说!」
吕迪的额头有些湿润,他微微抬头,眼中有哀求之色,低声道:「王公,下官的表弟和欧阳公认识……」
黄义显然知道这层关係,所以退后了几步,不准备掺和。
折克行木然看着,心中为吕迪默哀一瞬。
这是王安石啊!
京城号称执拗的王安石,你竟然和他去拉扯关係,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住口!」
王安石断喝一声,说道:「说,那些酒精哪去了?」
吕迪没想到老王会不给面子,就再次说道:「下官和欧阳公见面还能打个招呼,王公,您……」
欧阳修见人就打招呼,这个性子大伙儿都知道。
从庆历年间因为朋党论倒霉开始,欧阳修就变成了一个圆润的人,爱提携后辈,不得罪人……
这种官场老好人很受欢迎,但王安石却不尿他。
「来人!」
王安石一摆手,随行的人就近前来候命。
「拿了他问话!」
随行的上来两个大汉,夹着吕迪就在边上用刑。
这位是文官?
这下连折克行都有些侧目了。
王雱还在汴梁时,提及自己的父亲都是用那种很头痛的表情,大抵就是……哎!我爹怎么样怎么样,若非他是我爹,我早就不忍了云云。
这是少年人的牢骚,可也说明了老王的古板。
可今天这位古板的老王竟然要旁观用刑,这个牛笔大发了呀!
「下官和欧阳公交好……」
「欧阳公……救命……」
吕迪开始惨叫,旋即就胡乱呼叫救命。
折克行冷冷的站在那里,黄义低声道:「欧阳修是宰辅,王安石这个是不是过于强硬了些?」
折克行摇头道:「此事非我等能管。」
他这是暗示,也是好心的提醒。
文官的事儿不要掺和。
「查帐!」
吕迪在那边『坚贞不屈』,王安石沉着脸,带着人去查帐。
这个世上传递最快的不是什么光,而是八卦。
王安石还在查帐的时候,消息就传到了政事堂。
「吕迪?」
欧阳修有些懵,来人低声道:「欧阳公,他的表弟是陈志。」
「哦……陈志?陈志的文章不错,而且彬彬有礼。」
「是啊!可吕迪如今被王安石拷打,他自己要避嫌,就托下官来……」
来人抬头,说道:「您德高望重,想来就是一句话的事……」
欧阳修嘆息一声,说道:「贪腐了?」
「就是拿了几瓶酒精兑水喝了。」
「那事不大。」
几瓶酒精算个屁,老王怎么就拷打起来了呢?
作为提掖后进的典范,欧阳修叫了人去万胜军传话。
王安石正在查帐,面色严峻。
来人被带进了房间,他只是站着说了一句:「欧阳相公让某来,有些话想和王公说说。」
室内的人起身,默然出去。
这事儿算是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官场就是修炼场,修炼不到家,就活该你倒霉。而修炼到家的标誌就是会看眼色,懂的趋利避害。
王安石抬头问道:「欧阳公有什么话?」
来人说道:「欧阳公说只是些小事,何必大动干戈。」
王安石冷冷的道:「回復欧阳公,就说不是小事。」
来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强硬,就不满的道:「欧阳公说了,这是小事。」
王安石再次抬头,不耐烦的道:「老夫说了,这不是小事。」
「好好好!」
来人气呼呼的摔门出去,外面等候的黄义不禁有些心慌。
「这是闹翻了?」
折克行点头,王安石执拗,他算是第一次领教。
黄义头痛的道:「咱们会不会被牵累?遵道,你和沈待诏交好,能否去问问?」
折克行沉声道:「军主想多了,自身行的正,无需惧怕什么。」
黄义嘆道:「你有沈安庇护自然无事,可某却麻烦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