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矿说您没那么小气……官家一心变革,胸中装的是大宋,而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恩怨。」
赵曙点头,心中觉得很是欢喜。
「是啊!我哪里会记得什么恩怨。」
赵曙看着有些小得意,随口吩咐道:「回头让赵允良去常朝……他年岁大了,去半个月吧。」
常朝……
顾名思义,就是天天有的朝会。
而且是大朝会。
有资格参加的都可以去。
常朝是干啥的?
就是玩仪式感的。
每日天麻麻黑时,有资格上常朝的臣子就爬起来出发了,一路到了皇城外,先上演一出殭尸围城,随后开始常朝。
一句话,常朝就是没事干的一帮子臣子来找存在感的。
为啥?
因为有事干的臣子大多寻了藉口不来了。
这等朝会真的很辛苦,边上就蹲着御史,你若是站的不够笔直,御史就会呵斥指正,再不站直了身体,回头就会弹劾你。
若是年纪大的,那最好别来了,因为你腰杆挺不直,在御史的眼中就是大不敬。
这就是常朝,堪称是大宋最大的形式主义,每日折腾不休。
赵允良这等辟谷辟的仙风道骨的去常朝,只需半月,估摸着一阵风就能把他给颳走了。
人运动会耗费能量,可老赵玩的是辟谷,隔三差五就不吃东西,若是在家中打坐也就罢了,还出来溜达……
啧啧!
官家果然是好手段吶!
「赵仲矿那边,记得多看着。」
第二天赵允良就来了常朝,看着他仙风道骨,随风飘舞的模样,众人不禁默念了几句佛号。
「竟然能连他都容忍了,官家可真是宽宏大量啊!」
得了宽宏大量这个评价,让赵曙的心情颇好,连看着痴肥的大宋首相也觉得眉清目秀。
「武学那边如何了?」
武学的重建需要许多资源,最要紧的就是师资。
韩琦最近在弄这个。
「陛下,武学最近已经开始授课了,臣等从各处寻来了些杀过人,见过血,领军出色的将领来授课,轮番来,如今算是有些起色。」
「要让他们通晓典籍。」
这个是赵曙的要求,也是大家的要求。
不能让那些武人变成祸害,要文武一起教授。
「谁在教授这些?」
赵曙想到了一些大儒的名字,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们站在那里就能震慑住那些武人。
可他却不知道震慑住武人的不是大儒本身,而是大儒背后代表着的那股子士大夫的力量。
大宋士大夫的力量强大无比,许多时候让人觉着不差于汉唐的世家门阀。
「是。」韩琦说道:「曹佾在武学里颇为勤勉,司业程颢乃是学问大家,二人相辅相成,定然能把武学带好。」
「程颢?」
赵曙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韩琦介绍道:「本来他在御史台,只是后来王介甫接任御史中丞后,两人有些不合,程颢就求去,于是就安排去了武学担任司业。」
「王卿御下不算是刻薄,为何不合?」赵曙有些好奇,觉着这位程颢也算是个强项令,兴许能关注一下,若是可以就重新安置。
「此事说来也简单。」韩琦的神色冷了些,「那程颢的父亲程珦一向反对新政,程颢也是如此。子承父业嘛,也算是家学渊博!」
赵曙听到这话,马上就去了兴趣,说道:「如此武学要看好些,别让有心人在里面鼓譟闹事。」
韩琦心中一凛,知道官家是在警惕有人在武学里抱团。
武人一旦抱团,那就是一股子强大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会滋生出别的心思来。
「是,臣会令人盯着。」
晚些韩琦就令人去榆林巷,「告诉沈安,别在家里带孩子了,去武学看看。」
沈安正在家里欣赏赵宗绛送来的字画。
「这阎立本的字画当真是不凡,可市面上却少见,多在权贵家中。」
庄老实在边上附庸作雅的评价了一番,沈安吩咐道:「这幅画就挂在前面待客之处。」
庄老实觉得诧异,「郎君,以往不是要收起来吗?」
以往沈安得了名家字画,往往是先赏玩一番,然后就小心保存起来。
「太多了。」
沈安一句话就道尽了沈家如今的无奈。
仅仅靠着给果果寻找字帖这个藉口,沈安就不知道往家里捞了多少字画。如今沈家的字画堆积如山,连阎立本的都能挂出来欣赏。
哎!
某就是这般的无趣啊!
沈安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爽,可韩琦却见不得他好过,一下就把他弄去了武学。
「韩琦就见不得某的日子好过些!这是羡慕嫉妒恨!」
沈安抱着毛豆很生气,而来寻他的曹佾更生气,「那个程颢整日就是微笑,看似和气,可骨子里却看不起某。」
「谁让你是新党的人!」沈安把毛豆递给赵五五。
「爹……」
毛豆最近和自家老爹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主要是老爹太会玩了,带着他满家寻乐子。这样的老爹让他抛弃了老娘,哪里舍得分开。
「爹爹……」
毛豆的悽惨嚎哭声远去,沈安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