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人命吧?」她低声问。
姜韫自顾自摩挲着光滑的白瓷茶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轻摇头:「死不了。没必要脏了我的手。」
谢如锦将信将疑,心里到底定下大半。
二人吃饱喝足,不紧不慢地移步出酒楼。
没碰上宋府的家丁,反倒是碰到了城北的姜家人。
姜三夫人自马车里一眼便瞧见在熙攘人流中分外打眼的姜韫,很是吃了一惊,立时叫车夫停了车,尔后定睛细看了好几眼,这才敢认。
「娇娇,你怎么回关东了?回来了怎么不回府?」姜三夫人赶忙下了马车,快步走过去问。
姜韫脚步一顿,倒也并不意外。总是会碰上的,不过早晚而已。
她嘴角微勾,恰到好处的温和有礼:「见过三婶。此次回关东是瞒着京城那头的,不可宣扬,因故借宿于谢府。待得明日一早,侄女回姜府拜见三叔三婶,再细细道来其中曲折,还望叔叔婶婶莫要介怀。」
姜三夫人对京中姜家和姜韫的夫家永平侯府不和一事,自然也听闻过一星半点。
「你当真同永平侯和离了?」
姜韫并未多言,只轻颔首。
「天可怜见的,这才成婚多长时日……」姜三夫人嘆口气,又瞥了眼姜韫身边的谢三娘谢如锦,「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谢家一直住着啊。」
姜韫面无表情。
不愿回姜家,可不就是为了免去听这些絮絮叨叨的「同情」。
「三婶忙去吧,侄女明日一早便回姜府给三叔和您正经见个礼。」
姜三夫人又叮咛问候了好些话才转身登车离开。
……
翌日一早,宋家二郎宋臻惨遭人毒打,伤势过重致使大半月无法下榻一事,便在整个关东传开了。
此事明里暗里引起如潮般的讥讽和嘲笑。关东早有不少人看不惯素日招摇过市的宋臻,也不乏落井下石之辈。
听闻宋家大爷大发雷霆,放话要揪出下毒手之人,严惩不贷。
姜韫毫不在意。
她回了姜家一趟,和宋家大爷的顶头上峰——姜太守姜祁,也就是她的三叔,一齐用了顿午膳。
姜家如今也就三房四房还留在关东了,四房是庶出,平平庸庸,靠三房支撑门庭。而姜祁稳坐关东,也离不开姜家在京中的势力。
两地远隔千里,平时也并不来往,这叔婶和侄女之间委实没多少情分,互相之间客气又疏离。
姜韫更多的是疏离,客气只是对长辈;而三房四房待她皆是客气非常,毕竟如今在朝中掌实权的可是她父亲姜禄。
姜韫在姜家待了大半日,最后还是由着她的意思回了谢府。
姜家阖府一举一动都太打眼,如今和离之事还未到开诚布公的时候,稳妥起见还是留在谢府,等过些日子再回姜府。
第44章 蝉鸣 那是京城姜家的嫡女。
转眼便是盛夏。
树叶苍翠, 绿意盎然,蝉鸣阵阵。
西北边境持续已久的战事在夏日临近时落下了帷幕,消息传到关东之时, 卫国公已凯旋班师抵京,受了皇帝的嘉奖和封赏。
战乱已平, 新贵地位水涨船高的同时, 兵权也已上交。朝中后位之争恐怕正愈演愈烈。
姜韫着人探听了几回, 没听闻沈煜在京中有何动静。
她便懒得再管了。
在谢府的日子閒适又惬意, 练练字,读读书,还把好些年没碰过的丹青给捡起来了。院里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她叫人把案几端出来,对着池里娇嫩欲滴的荷花细细描摹。
她的丹青还是十来岁时姜府的教习先生教的,后来琐碎的事儿多了, 也就落下了, 如今委实是生疏了些,也不打紧, 只当图个乐子。眼见着一张比一张画得好,心情也愉悦起来。
谢如锦退婚后消沉了些日子。天气热起来的时候, 她也恢復了往日的活力,像只百灵鸟似的整日缠着姜韫陪她。
姜韫在院子里作画时,谢如锦也在她身边瞧着。
「表姐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也无怪乎表姐夫心悦臣服。」谢如锦啧啧称讚。
两人坐在林荫下纳凉, 耳边蝉鸣阵阵。
姜韫忽觉这蝉鸣吵得她头疼, 搁了画笔,侧眸睨了谢如锦一眼:「你怎么总提他?」
「我娘正愁着我的婚事呢,我若是能有表姐三分的才气, 也不至于让她这么发愁了。」谢如锦嘆了口气,又撇了撇嘴,「嫁人有什么好?」
姜韫微蹙眉:「你还小呢,这么着急作甚?」
「表姐和离之后,打算再嫁什么人呢?」谢如锦又问。
姜韫摇头,又提了画笔蘸了蘸颜料:「也不急,还想着和离之后去游山玩水,把所见所闻以纸笔录下、绘下……」
当真是令人嚮往的日子。
「真好。」谢如锦喃喃道。
姜韫运笔在画纸上落下或浓或淡的墨痕,轻声道:「当初离京时,觉得全然放下京中的一切只能是奢望。回关东也不过是躲躲清静,待得朝局定下来,自然还得再回去。可如今在谢家小住了些时日,便渐渐发觉似乎也并无不可。」
姜禄给她写过信,言姜家在京中一切皆好,战乱平定了,姜韬也收了心思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她人在不在京中盯着,其实并不要紧。
她从前行事处处把姜家摆在首位,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损了姜家利益。如今在关东,什么也不必顾,行事处事只讨自个儿的欢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