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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罢,垂下眼睫, 指腹轻轻摩挲着染了丹蔻的指甲盖儿。指不定她还未出厢房, 他便已然察觉了。

锦瑟讶然:「侯爷竟不拦下娘子吗?」

姜韫面色平静,语气很淡:「他忙着呢, 顾不上我。」

「您染了风寒,侯爷一直衣不解带照料您, 谈何顾不上?」锦瑟不解。

姜韫没再解释。山雨欲来之时,沈煜恐怕要忙得焦头烂额。又或许,他稳操胜券,认定了她会回去, 也不急在眼前这一时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 尔后缓缓呼出来。

她要好好静下心来捋一捋。

待在沈煜身边,压根儿没法冷静。

夜色沉沉,马车披星戴月地驶向城南的谢府, 不多时便至。

姜韫裹着披风,搭着锦瑟的手下了马车,没叫人惊动谢家主院,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常住的小院。

由锦瑟伺候着梳洗后,她褪下外袍,上榻入睡。

一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临到窗外天色渐明,耿耿星河欲曙天,她才沉沉睡去。

……

翌日,谢如锦一早醒来时,便闻表姐回谢府了,连忙洗漱穿戴整齐后去寻表姐。

姜韫睡到日上三竿,一睁开眼,便在榻边瞧见了谢如锦。

她掩唇轻咳了一声,微皱了眉,便引得谢如锦如临大敌,忙不迭将温热的汤药端过来。

「表姐快趁热把汤药给喝了吧。」谢如锦端着瓷碗,有些烫手,舀了舀瓷碗里的汤药,慌乱之下险些撒了,不由垂头丧气地将瓷碗递还给表姐的侍女。

她怎么瞧表姐夫伺候人的手法那么熟稔自然?

姜韫不由失笑:「你忙活这些作甚?我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忧心。」

她言罢,低头喝下锦瑟呈来的一勺汤药。

一如昨日的苦涩难咽。

姜韫怔了一下:「这药方子怎地一模一样?」

锦瑟便答:「天一亮,侯爷便着人将药方子、药材送来了,嘱咐奴婢亲自给您熬药,一分一毫出不得差错。」

谢如锦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住地往表姐脸上瞟。

姜韫面色沉静无波,只轻「嗯」了一声,又垂头喝药去了。

谢家人闻得她染了风寒,也纷纷来看望她。

姜韫浅笑着回应诸多问候和关心,只道无碍。

也确如她所言,这风寒没几日便好透了,面色也红润起来,隻眼底隐隐有些乌青。

她如愿在谢府过了一阵安宁日子。

外头却不太平起来了,北境战乱骤起,句骊率八万大军压境,京城大震,急急调兵遣将。

消息传到关东时,姜韫正同谢如锦一道在书画铺子里閒逛。两人一连在府中闷了好些日子,这日才起了心思出来透透气。

姜韫觅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字画,正细细欣赏之时,闻得那掌柜几句低喝厉骂。

「真是皮痒了欠收拾,区区一个句骊,也敢在我大梁边境撒野。今岁当真是战乱迭起,前头才刚把突厥人赶出去,这下又不得安生。」

姜韫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瞧了眼正和小厮低语的掌柜。

那掌柜察觉了,忙不迭堆起笑近前来,恭声问:「娘子可要拿下这副字画?十几年难觅的真迹,费了大功夫弄来的,很是难得。」

姜韫瞧了眼锦瑟,见其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不由微蹙了眉,旋即转头将字画递还回去,轻声道:「不必了。」

回府的路上,谢如锦咋舌感嘆:「就那么一幅字画,竟价值百两真银,真不是漫天要价?」

姜韫莞尔,道:「是难得了些。」

若不是匆忙离京,未带够银子傍身,今日便将之买下来了。

谢如锦掀开车帘,百无聊赖地望着车外人潮,隐隐有隻言片语钻入耳中。她扭过头来,皱着眉侧头问:「表姐你可听闻,北境起战事了?」

如今乃是大梁初开国,谢如锦也是经历过乱世动盪的人,言及此不由有些忧心忡忡:「不会打到关东来吧?」

姜韫正垂眼轻抚手中团扇的绣面纹路,闻言也未抬眼,很干脆地道:「不会。」

谢如锦愣了一下,转过身来问她:「表姐怎生如此笃定?北境离关东也不过几日的路程……」

姜韫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自然是因沈煜决不会教胡人践踏大梁疆土。

「有你表姐夫坐镇关东呢。」她淡声道。

谢如锦这才想起她这位表姐夫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眨了眨眼,又忍不住问:「表姐夫此次要出征吗?」

姜韫沉默下来。

按她的推算,皇帝定然会调用沈煜,且八成是派沈煜率领幽州铁骑做先锋,抵御句骊。至于京中调派来支援的大军由何人领兵,尚难推断。

幽州驻兵应当仅有两万余。

皇帝登基时,便严控地方军势力,依规制,幽州守军绝不会过三万之数。

而句骊大军则足足有八万之众。

姜韫抬手轻按了一下谢如锦的肩,目光带着安抚之意,却并未出声接话。

谢如锦抿了抿唇,也不再多问了。

二人回到谢府,已是傍晚了,谢如锦遂留在姜韫院子里一道用晚膳。

还未落座,便见侍从递进来一隻细长的锦盒,将之呈给了姜韫。

姜韫微怔,伸手接过来,将之打开来瞧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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