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荧弯了眉眼,又问:「那今日宫里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么?」

「好像……没有。」江斜今日不过就是在宫中露了个脸罢了,又哪能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其实江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只是恰逢年节, 坐在宫里, 殿宇宽阔,装饰了大红的灯笼,人来人往, 穿着华丽繁琐的宫装,一家一家坐在一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缺一个人。

宫中宴席开了不久,他便找了藉口,准备开溜了。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位侄子,到底是没为难他,让他罚了三杯酒,放他走了。众人们对于这位不着调的承阳候府世子的去留倒也不太关心,反正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不过是宫中宴会提前退场而已,倒也算不得意外。

「今年有什么愿望?」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话语温柔。

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呢——这一年,是江斜被派去往北地送粮的年头,也是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年头。

她同江斜认识九个月,一开始,不过是一场自己想要离开秦府、和离活命的交易,又因为形势所迫,出于各种考虑,为自己择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仅此而已。

但是从她决定嫁入承阳候府的那一刻开始,就註定了她的命要和对面这个男子绑在一起。面对着这个男子,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同他就这么过下去的衝动。

他不能死,她想。

楚荧看着江斜,最后说:「希望大家都平安。」

江斜却看不懂她微微带着哀愁的眼神,只回:「好。」

借着风雪,他像一个寻常的丈夫一样,牵她的手。

她愣了愣,他也愣了愣。

明明是在自己的府中,不是出门在外。

宫中的烟花还未放完,街上爆竹的声音依旧刺耳。

——就当此刻,他们二人也像是寻常夫妻一样吧。

破罐子破摔一般。谁都没说话,谁都没放手。

初一到十五这些日子也似寻常一般地过,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变。

除夕宫宴那晚,作为那场冬狩拔得头筹的赏赐,皇上给萧宸和宋雨晴二人赐婚了,满朝皆惊。

初二回楚府看望楚家人,大家都好,但是入冬之后天气转寒,楚老夫人的身子明显看着并不爽利,想起当时沈大夫给楚老夫人问脉时候那些提点,让楚荧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只是那晚除夕之后,又似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往两个人睡觉,虽说同在一张榻上,但实则隐隐分着楚河汉界,谁都不会逾越半分。但是近来,偶尔醒来的时候,楚荧也会注意到两个人迭在一起的手,或是有意无意勾在一起的手指。

楚荧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正常的每个合作的交易伙伴都会做的事,却也不排斥。

今日正月十五,萧宸约了江斜和楚鸣议事。还是在那个楚荧从前几次三番遇到江斜的那个茶馆。

江斜动手煮茶的时候,楚鸣和萧宸他们也是来了。

萧宸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江斜旁边喝茶的楚荧。

「阿荧不是外人。」江斜直接淡淡地道。

「……」

萧宸还什么都没说呢,环视了一圈雅间里,以楚荧为中心,江斜是她的夫君,楚鸣是她的兄长——好傢伙,原来他才是外人。

江斜给二人倒茶,缓缓开口:「姑姑的事儿……」

萧宸先前也是从江斜和楚荧这边得了消息,闭了眼,吸了口气,半晌后又恢復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道:「我听说此事了……辛苦弟妹操办慈善坊了。」

「那老伯和童童……」楚荧看着萧宸的表情,有些猜不出萧宸的态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

童童到底是太子萧端的孩子,母亲还是当年萧宸母亲身边私通了萧宸的宫人……

「孩子是没错的。」萧宸的指腹轻轻摩挲在青玉的茶盏上,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但是萧宸,不能留。」

「冬猎过后,萧端和皇后最近倒是太过安静了些。」楚鸣皱了皱眉,上回冬猎时候他和萧宸在林中被太子算计,皆是受了伤,而太子和皇后母家也是因此受疑,不得不避开风头掩人耳目,才能撇清自己和兵部尚书家的关係,「他们真的能坐得住?」

往年,即便是在正月,也四处可见流民和穷人祈祷,甚至流民巷附近还有因着饥寒撑不过寒冬,就这么死在街边的。楚荧和江斜的慈善坊开坊半月,每日虽不过是在冬日为贫民施一粥,却依旧是在京城里传了些名声来——江斜仗着承阳候府家中钱多,宠自己家那位小娇妻无度,就在外当活菩萨。

当然,也勉强算个好名声,毕竟承阳候府是二皇子萧宸的母家。

如今,太子萧端正不受皇上喜爱,王家都受了牵连,人们这时候又想起来了,在冬狩时候崭露头角、渐露锋芒的萧宸——是啊,这是当年宫中最得宠的主子的儿子,也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啊。

这些年,萧宸为人做事太过低调,承阳候府看起来又被江斜败得乌烟瘴气,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人们突然发现,新年还没有过了半月,萧宸同世代书生门第的宋家定了亲事、承阳候府少夫人在城中开的慈善坊渐渐有了善名。

——萧宸,当真是没有野心吗?

而萧端,难道真就能这么眼巴巴忍着萧宸的风头渐渐盖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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