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又不能不走,这件事事关东宫、王家和兆亲王府,每一方都是当初对姨母下以毒手的角色,后面又牵扯着承阳候府、楚家。但他又怕,怕他不在京城的日子,会有人对留在京城的楚荧他们不利,又怕自己会想她。

楚荧则面对着墙侧,有些局促地看着窗子,却怎么都忆不起前世更多的细节。她却留不住江斜,前一世,楚家早早便丁忧辞官了,同承阳候府怕也是牵扯不多,但江斜却依旧还是去了西北送粮。楚荧心中隐隐约约明白,除了皇上信任他、需要他亲自去,这事儿同他的家仇有关,他大约也是想去的。

「江斜。」

「嗯?」

楚荧还是转过身来,对上江斜的背影,然后壮了胆子,凑上身去,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江斜感觉自己身子一僵。

——这会不会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偎在这个人的身边了。楚荧脑中突然无端地冒出这个想法——但她又迅速把这个念头扔出了脑海,谁都可以这么想,唯有她,她只能盼着他好好回来。

「这一路很险……你一定要去吗?」楚荧试探着最后问他。

「阿荧,你是都知道的。」

「罢了,我不是劝你的。」楚荧轻嘆了一声,「只是总觉得放心不下你,就想多叮嘱几句……你会不会嫌我这样唠叨?」

「怎么会……我喜欢你这样多跟我说说话。」

「这一路上,除了你自己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

「过山路时候尤其要小心,这些地方最容易遭遇埋伏。」

「好。」

「皇上早就提前拨了赈灾的物资下去,可西北的消息这么久也传不进京中,必定是官官相护,有人从中勾结贪污……你是代表朝廷去,必定是要动他们的利,若是你觉得哪里不对,便早些脱身。」

「好。」

「北地寒冷,你也记得多穿些,莫要生病。」

「我记住了。」

……

就像第一次送自己的丈夫出远门的女子一般,楚荧把所有可以忆起来的、提醒到的,皆是事无巨细地说了一次,一直说了很久,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夜已经深了、自己太唠叨了,恐影响了江斜休息,这才住了口。

「家中人我必然照顾好,还有慈善坊那头,怕是不久流民就要进京了,我也会打理好的……」楚荧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从江斜背上分开,这才说,「你放心就是了,休息吧,我若是想起来什么明早起来再跟你说……」

「……」江斜没接话,默了默,「楚荧。」

微微怔了怔:「嗯?」

自己却突然落进一个拥抱里。

「不用送我。」江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或许这次真的是生离死别,又或许,这一次的事情如果得以结束、皇上顺利扳倒王家之后,便就是两个人这段莫名其妙关係的终点——若是连他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两个人靠什么维持这段关係呢。

「为何?」楚荧不知道为什么江斜会觉得难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是被喜欢的男子抱住,她又莫名地有些满足。

江斜只笑着答:「不喜旁人送我。」

「……哦。」在温热的带着青竹香气的怀里,楚荧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吧。」江斜略略犹豫了一下,说。

楚荧强撑着眼皮,有些狐疑:「谈什么?」

「那晚屋顶上的事,还有今天……」江斜的手搭在楚荧背上,轻轻拍着,哄她入睡,「我想知道答案。」

「什么答案……?」

楚荧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儘管她潜意识提醒着自己明日一早江斜要走,睁眼时候天色不过才刚刚泛了鱼肚白,急着去看身旁,已是无人,榻上的被子迭得整齐,褥上就连余温都没残留下。

已经走了。

其实与往常任何一日起床都无异,依旧是照常更衣用饭,坐在案前开始计算慈善坊的开销。

「嫂子。」林三敲门进来,见楚荧坐在案前,恭敬道,「江斜哥让我陪嫂子一起对帐册子。」

楚荧抬头看见来的人,有些讶异:「你没和他一起去么?」

林三脸上浮起一抹红,有些羞涩地道:「江斜哥说我心细些,留在京城陪着嫂子,他也能放心些。」

「原来是这样。那便麻烦你了。」楚荧对林三笑笑,又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来,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林三领了本册子,坐到一侧帮她核对起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有了江斜已经离开京城的实感,却也明白江斜为何不想让她去送他——若是真的让她看着他走,她怕是心里才要更不舍和不安上些。

林三突然开口:「嫂子怎么在发呆。」

楚荧这才回过神来,怔了怔,笑了笑:「方才走神了。」

「嫂子可是在想江斜哥。」林三眨了眨眼,问。

「……别瞎说。」楚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掩饰,就好像是怕自己这些小心思公之于众一般。

「这样……」林三一边埋头核对,年纪不大,字迹看着还尚显青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楚荧聊着,「我觉得江斜哥现在肯定很想嫂子,自哥哥和嫂子成亲之后,哥就总把嫂子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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