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有一些临近的其他宗门派了门下弟子过来。参与哀悼。
「贤侄,节哀。」
「莫要太过伤心伤身!」
「牧师弟青年才俊,却如此早逝,着实是令人痛心哪!」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
其实,前来弔唁的人大部分也不认识牧尤。
不然他们知道牧尤「生前」在门派内遭到欺辱、无视;死后却如此大费周章地办丧事,着实会觉得怪异。
这些宗门的人过来也只是捧个场子。看在长风派的面子上。以防回头自己门下的弟子出了意外,做封印法事的时候却无人在意,满是凄凉。
他们在门口走个过场,然后就转到后堂去歇息。
只除了在经过门戒石的时候会大概停顿一下......
因为那里站着楚俏。
楚俏穿着做法事时才会穿的那种特有的白衣,面孔稍微比平常更苍白一点。不知道是因为他也曾命涉险境地落至阵中过,还未恢復过来;还是因为门中师弟丧命,他也心中忧伤。
过来参加封印仪典的仙门宾客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更不是第一次见人穿素白哀衣。
但是不知怎么,见楚俏穿着......
就异常像让人上去和他说说话似的......
当然最好也可以和他牵牵手。
......「好好地安慰一下这位因为伤心都变得更加憔悴不堪的漂亮师兄」。
徐睿然作为三弟子,站在楚俏跟前。
来往的仙门同僚们过来说话,他多替楚俏应付掉了。不必楚俏亲自开口。
好不容易循此机会想接近楚俏一些些的修士们见此情况,都不由暗暗骂徐睿然多事......
无人注意,在他们站在门口寒暄的时候,也有一隻轻薄如蝉翼的小纸人也晃晃悠悠,随着来往的修士们一同混了进去。
「牧尤,年十六,半年前拜入我长风派门下。聪颖好学,尊重师长......」
封印仪典开始前,是一名宗门中资历最老的老者在那里念悼书。同时,一些修为强大、且年长于亡者的同门修士则会对「尸体」做一些封印措施。类似于符纸啊,阵法啊,镇灵法器啊之类的......
在场的人这时候多半也都摆出一副非常沉痛哀伤的神情......
徐睿然安排的人手们,则在暗中观察,看场上是否有异常之处。
那片薄薄的纸人也因此异常小心,只贴在一根墙柱上,悄悄地往场内看。
别人的伤心与否,神情如何,它都全不在意。
纸人的视线,全部都落在楚俏的身上。
楚俏远远地隔离了众人,站在一个角落里。
目光看起来有些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准备仪典太过操劳的缘故,脸色也不大好。
真的如那些嘴碎之人所说,好像忽然憔悴了一些一样。
......他好像未亡人啊。
那薄薄的纸片小人,却倏然在内心升起一股如此「邪恶」的想法。
——为自己守着灵的、贞洁的未亡人。
纸片人盯着穿着缟素白衣的楚俏,一绪又一绪地恶毒地想着。
那既然是未亡人,也应当有未亡人的样子。
他是不是也会去所有仙踪门派声明,自己要为丈夫守节——反正他在阵法里确实叫过自己「夫君」。然后有很多其他修士觊觎他的美貌,说不定还会前来骚扰......
有一些个别十分肚子里揣着坏水儿的,兴许还会用些别的过激手段......
反正寡妇门楣嘛,总没有那么清净安生的。
但是他的小师兄都坚持不从。
于是大家听说了他的事迹,都十分感动。决定建一座牌坊奖励给他的小师兄......
然后小师兄什么时候死了,也葬在这座牌坊下边。继续和他的名字挂在一起。是他的未亡人,牌坊上记录着贞烈地为他守节多少年。
盯着楚俏穿在哀衣里更显得柔韧细削的腰,小纸片人美美地酝酿着。
可是实际上,楚俏只是在失神而已......
他想着牧尤又未死,徐睿然却要在这里给他大办特办弄丧事。也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弄得他还要在这里站许久......腿都酸了。
悼书念完了,接着的环节是安葬。
长风派有一个专门安葬门下弟子的宁息湖,其中湖水有很强咒力。一旦葬下,极难召魂。
于是两名弟子抬着牧尤的「棺椁」,慢慢朝宁息湖走去。眼看就要将棺椁沉底。
但是就在二人即将解开捆魂绳,将棺椁落地的时候。不知是从何处弹来了一击暗术,正打在绳索上,连带着将两名修士的手也击得一缩,又痛又麻。
「是谁!」
察觉到不对,徐睿然等内门弟子骤然变色。拔出武器来环视着周围。
然而周围的他门修士也面带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显然与他们无关。显然与他们无关。
「何人扰我门内弟子的封印仪典!」
他们厉声斥责道。
人群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出声。
「解,再解一次。」
徐睿然脸色不大好看,但依然如此吩咐两名守着棺木的修士道。
那两名修士面色惨白,点点头。
他们再次去伸手向棺椁。
但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