楪茂探头看了看家主的卧室，里面摆设基本都是木製品，角落的花白瓷瓶中放了一株小苍蓝，清甜淡雅的香味飘在室内，从楪茂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寝具，一张屏风横在中间，只能看见屏风上隐约透着一道人影。
「茂？你在那做什么？」
五条悟似乎是刚醒，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沉沉的，不像平时那样轻快。
「没什么，听到点动静出来看看。」楪茂站在门口回答，没有进去「您没事吧？」
虎杖悠仁在地下室，那里避光又隔音，他住那么多天都不知道地上发生过什么。
而楪茂记得，他才住下一周，这种刺杀已经是第二起了。
屋里的人沉默片刻，道：「进来说话，关门。」
楪茂看了眼外边混乱的场面，估摸着对方是觉得吵，于是拉上门，走进屋里。
绕过屏风，能看到五条悟坐在榻上，身上穿着件宽鬆的浅葱色浴衣，脸上没有墨镜或者眼罩这类遮挡物，白色的发有点乱地翘着，双眼下有淡淡倦色，显然是被惊醒的状态。
任谁睡觉时被吵醒都会心里不爽，楪茂看出五条悟沉默下的烦躁情绪，于是不出声，只是安静坐在旁边，等待对方缓过神来。
不过，仔细看，自家前辈的容颜确实很耐看，平时他要么挂一副墨镜，要么围一圈眼罩，前者显得玩世不恭，后者则太死板，都挡住了五条悟原本出色的面庞。
唔，五条先生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冷清美人的感觉啊。
楪茂恍然有了这个概念，又听五条悟问：「你在看什么？」
「你的眼睛。」楪茂下意识说，想起自己忘了敬语，又立刻加了一嘴「十分美丽。」
六眼之所以又被称谓「苍天之瞳」，是因为它独特的颜色，仿佛万里湛蓝青空，里面又漂浮着白色的雾霭，那样鲜明透亮的色泽比任何一种宝石都炫目美丽。
不过，这种美不是能随便欣赏的，五条悟显露双眼的时候，都是进攻的前兆。
「茂喜欢六眼吗？」
夜幕赋予人们藏匿的表情，展露本性的魔力，昏暗的卧房中香气浮动，楪茂嗅到了花香以外的香味，男士的香水，那种调和后清淡的木香后调，微微勾了下他的鼻尖，然后他目光停留在五条悟浴衣的领口。
修长的脖颈下，锁骨平直，半露的胸口均是毫无瑕疵的光滑，香味是从脖子附近飘出的，五条悟的男士香水会抹在耳根下方的那块皮肤上，久而久之香味郁集在那附近，楪茂吸吸鼻子就能闻到。
「要摸摸看吗？」
楪茂疑惑抬头，看到对方眸子里允许的意思。
然而，指尖探出，在靠近对方眼眸两厘米左右的位置，便停住了。
楪茂感觉到了漫长的虚无，在他和五条悟之间，隔着强烈的场类区域，没有五条悟的允许，他无法靠近半分。
啊，是想让自己知晓，那些暗杀者其实都没法靠近对方吗？
明白了五条悟的用意，楪茂垂眸：「既然五条先生很安全，那我就回去写作业了。」
写作业……
五条悟哈了声。
让高中应考生的后辈丢下作业赶来救场，他这前辈当得太失败了吧？
房间里划过淡淡的风，那股横隔在二人之间的无下限术式解除了。
六眼的情报告诉五条悟，这一趟白跑，让自家后辈没能表现一番，因而有点失望。
于是，他决定给对方一点奖励。
「这是无下限术式的被动能力,平时也就被我用来挡挡茶水灰尘之类的，茂，可以再摸摸看。」
握住后辈要收回的手，五条悟单手支着榻榻米，挺身凑近了一点，微翘的白色睫毛靠近指尖，软软地眨着，撩过皮肤：「来吧。」
绿眼睛的后辈跪坐在面前，没有动。
「嗯？」对方的安静让五条悟微微歪头「是又不喜欢了吗？」
苍蓝色的双眸在昏暗的和室里，如宝石般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哈哈，真是善变的小朋友。」
楪茂张了张嘴，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然而，面前的男人轻笑声，终于鬆开楪茂的手腕，转而抬手揉乱了对方的黑髮：「不逗你了，茂还小。」
还小……？
回忆结束。
「校长，我小吗？」楪茂将手里的白色羊毛理顺，随口询问对方。
「十几岁的年纪，挺小。」夜蛾随意回答，手里的猫头已然成型。
「假如告诉你我活了三千年朝上？」
夜蛾正道吸气，郑重回应：「不要拿长辈开这种玩笑。」
「……」楪茂委屈巴巴瞥了对方一眼。
就知道你不信——
做完了玩偶的身子，楪茂从那堆小石头里翻找合适做眼睛的，一颗颗红的、黑的斑斓色彩里，他挺艰难地挑出两个形状颜色都类似的珠子。
夜蛾正道看了眼，那是一对湛蓝的石头。
蓝如晴空的石头被胶水黏在合适的位置，楪茂将做好玩偶放在地上，那是一隻惟妙惟肖的长毛猫咪。
猫咪浑身雪白，湛蓝的眼眸浑圆清澈，模样娇滴滴地，在灵力驱使之后，它原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贴着楪茂的膝盖习惯性地翻出了肚皮。
猫咪获得灵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撒娇，它想让楪茂给它揉肚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