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愣,不明白唐小潮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坚定, 明明不久前还由于被威胁总是对他说谎,怎么现在又让他报警?
喻行南就坐在韩深旁边,他也看见了简讯,皱眉思索一瞬后便低声道:「深,你先跟他通个视频, 看对方到底是谁。」
韩深点头, 「嗯, 我知道, 但贸然打过去不太安全,我先问问。」于是韩深就给唐小潮回了条简讯:小潮,跟我视频, 期间我不说话,我们打字交流。
对面安静了, 良久才发来一条信息:哥哥, 等会别担心, 只是磕破了皮。
韩深刚看完,唐小潮就打了视频过来,他连忙接通,只是等看清屏幕, 韩深脸色霎时间失了血色。
只见屏幕里的唐小潮正靠坐在墙角,周围光线较为昏暗,他手里拿着件被揉成一团的衣服按在脑门上,满脸都是已经擦不干净的血迹。他右脸肿起,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很虚弱, 但他此刻仍是强睁着眼,看着屏幕艰难地动了动嘴。
可由于他声音太小,韩深听不清,于是唐小潮就把正按着伤口的手拿了下来,转而给韩深发信息:刚起了争执,他现在晕倒了,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不能再等了。
唐小潮嘴里有血,讲不出话来,只能用正在发抖的手打字,额上的伤口因为他的鬆手又开始流血,嘀嗒嘀嗒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最后遮住了摄像头。
韩深见屏幕被唐小潮滴落的血遮住,立马站起身,对着屏幕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唐小潮大声喊:「小潮,快把伤口按住!听见没,我马上来!」
这时喻行南也意识到时间紧迫,当即报了警,并且一齐叫了救护车。
韩深满眼通红,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外冲,他听不见唐小潮的声音,就连屏幕也因为唐小潮的血变得模糊不堪。
韩深现在顾不了多少,当即就准备出门去唐小潮那儿,喻行南也紧跟了出去。开车时喻行南将韩深塞进副驾驶,自己坐上了驾驶位。韩深对此也没意见,他这时虽急,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
路上,韩深始终跟唐小潮通着视频,他让对方用手指擦一擦摄像头,说不能睡着,听他讲话。
在韩深看不到的那头,唐小潮正听话地在用指头摩挲着手机前置摄像头,但奈何,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而且越擦越模糊。
唐小潮闭眼靠在墙角,气息逐渐变得微弱不堪,这时他没再按着伤口,而是任其流着。汩汩流淌的鲜血顺着他额头垂直向下滑去,流经他紧闭的双眼,最终随泪水一起嘀嗒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襟。
唐小潮此刻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拼命掩藏的骯脏,到头来还是被敞亮在韩深眼前?关于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怕被世人知晓,甚至不怕被父母知晓,他唯一怕的就是被韩深知道。
可还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天在以捉弄他为乐,竟是让韩深第一个看到!
意识逐渐模糊的唐小潮已经听不见韩深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他此刻脑海中只盘旋着这一句话,重复一遍,重复十遍,重复乃至千千万万遍,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韩深和喻行南赶到时,救护车和警车已经停在这栋楼下,并且将两个已经昏迷的人抬上了救护车。
韩深见状立刻下了车,想过去看看唐小潮的情况,可却被警察拦住,问他是什么人。
这时喻行南也追了过来,跟警察解释完后两人皆被带去了警局做笔录。
虽说韩深现在非常想去医院,但还是耐心地留在了公安局,将他目前知道的都说了,并且最后还向警方提出得儘快找到所有的视频备份,然后将其尽数销毁。
最后喻行南也录了一份,经这么一折腾,天已经蒙蒙亮,自从回国一直马不停蹄的韩深和喻行南也没休息,而是又开车去了医院。
途中,韩深皱眉翻着手机联繫人,喻行南见了就问:「在找什么。」
韩深声音有些干哑,「找个朋友,他家开律师所的,这次一定得让那混蛋把牢底坐穿。」不过他话虽如此,但也深知最多十年,更何况唐小潮是男生,而且拖了这么久,这案子更难办。
喻行南目视前方,「不用,我有律师。」
韩深挑起眉,虽知这么说有些打击人,但还是道:「靠谱吗他,这次可是大事。」
喻行南淡淡道:「他从业十二年没出过任何纰漏。」
韩深这才放心,收起已经快没电的手机闭上了眼,喻行南见状低声道:「困了就睡会,到医院后我叫你。」
韩深闻言不仅没睡,反而抬起眼皮看向喻行南,良久才轻声道:「谢谢。」
喻行南没有看韩深,随口道:「跟我不必说这个。」
韩深无声笑了笑,然后就凑过身子亲了口喻行南的脸颊,轻声道:「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喻行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道路,惜字如金,「可。」
韩深只是笑,重新做好后就看向窗外,不久又嘆了口气,「也不知道小潮有没有事,他真的太傻了,就算不报警,那也该跟我说啊,怎么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