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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愉咬着唇瓣抬头。

「当真是个小美人,」主座上的人弯起眼睛,微笑着讚美道:「确实是庸宴会喜欢的那一种。」

庆愉对着鹅黄少女翻身便拜:「庆愉蒲柳之身,都是家中安排,您千万别当真……」她眼前地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紧接着,手臂被人温柔地扶住,庆愉随着这力道起身,发现正是鹅黄少女本人。

秦桥看小美人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不怕不怕,是桂圆吓到你了?」

桂圆看着她家姑娘臭流氓的手,不置一词。

秦桥挽着庆愉手臂,带她来到自己案边坐下。秦桥向后靠在准备好的软垫上,单腿支起,口中含着一颗樱桃,对她眨了下眼,又随手拈起一颗递给小美人:

「你吃,甜。」

殷红的果汁润湿了秦桥的唇角,眉眼如春波般浮动,明明穿着一身奴服,人也娇小,却不知为何,比庆愉见过的那么多儿郎都要显得更加可靠。

进门时只是随着人群远远看了秦桥一眼,却不知近看竟是这般容色。

庆愉脸红了。

秦桥的主座比其他人略高些,一排喇叭花形状的铜质器具越过水麵,立在她桌案之前。大多数都用棉花塞紧了,其中几个打开的里面,竟清晰地传出了女子细语:

「庆家那个怎么提前过去了?莫不是都督要相看?」

「她那姿色,怕什么,都督会看得上就怪了。」

「说是这么说,不能让她占了先机,一会儿咱们也去敬秦姑娘吧,顺道看看情况。」

庆愉面色如土。

秦桥挥手,下人便把这几处也塞紧了。

一时只剩下丝竹之声,庆愉又要拜倒,被秦桥拦住。她无奈笑道:「铜管传声本来就是双向的,每处坐席都有单独的传声管通到这里,是我没事先和夫人们说清楚,失礼了。」

庆愉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悲伤地想:

我完了,整个庆家都完了。

越漂亮的女人越可怕,果然是真的。

秦桥无奈道:「你若实在害怕,便去我左手边挑个地方坐下吧。」

左席离得有些远,右席倒是坐着几位夫人,谈笑可闻。庆愉转头看向那几处空案,绝望地想:那是将死之人的坐席吗?

秦桥笑出声:「想什么呢?」

庆愉期待地看着她。

秦桥:「举凡是想看都督的,我都会请来坐,一会儿组团去看。」

庆愉:「……」

果然是将死之人。

庆愉心如死灰地落座,心道原来今日便是我身死之日,死前能见见名动大荆的秦阿房,倒也不枉此生。

于是庆家二姑娘喝了口梅子酒,壮起胆子看看秦桥;

再喝一口,再看一眼;

再喝,再看。

秦桥右手边,有人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是仲轻弦:「表姑姑,我看比起大都督,人家更中意你呢!」

秦桥面带得色:「这是当然。若哪日轻弦厌了苏大人,尽可来投我!」

右席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是秦桥昔年旧友,闻言都善意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随口抱怨道:「轻弦吶,你可得将苏统领看紧些,男人都好眼花——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平京城竟突然多出许多美貌小娘,我家一月间便收进两个,真是头疼!」

另一位夫人听了这话,大有同感,连坐垫都挪得近了些:「是唱曲的?平康坊多了好些舞乐娘子,我家那位见天往那跑,管都管不住。」

那夫人便答道:「身家我都查过,就是平京普通百姓家来投奔的亲戚,嗳……我也这把年纪了,早不指望他对我还有什么心,喜欢便收着吧,也不是养不起。」

众女纷纷感慨起来,都说这批小娘来得突然;但说归说,到底也没往心里去——年轻漂亮的姑娘年年都有,男人喜欢新鲜颜色,那也是她们早就习惯了的事。

仲轻弦嘿了一声:「苏平力娶我过门时同我父亲说好了,这辈子除我以外不纳妾的。若他当真敢分心,便叫我的哥哥们一起打他去!」

众女闻言都笑起来,只有一位夫人轻轻说道:「若真有这一日,轻弦为何便不能自立门户呢?」

秦桥看清说话者,便坐直了身体,接过话头:「依大荆律法,女子不得立户。像清河殿下这般自在的,古来少有。」

清河郡主早间被家事耽搁了一会,来迟了些,进后园时已经开宴了,秦桥亲自去迎了人坐在主席,此前一直在听众位夫人谈笑,直到此时才出声:「若无秦氏之变,阿房才是这世间最自在的。」

秦桥打趣道:「日日在六部装孙子,确实自在得很!」众人都大笑出声,清河也不反驳,眉眼清浅,笑意温柔。

秦桥承认,清河给了她一种很惊艷的感觉。

清河际遇匪谌,贵女们觉得她遭逢人间大难,却不知道在民间像这样的女子多得是。秦阿房在位时见多了这种怨女,命运往往将她们磨向了两个极端:要么形容枯槁,畏缩懦弱;要么浑身带刺,疾言厉色。

清河都不是。

她很平和,也很温柔,那种从骨子里浮现出的善良,秦桥绝不会认错。

那边,桂圆又领着几位姑娘坐到了庆愉旁边,神色各异,却都在悄悄打量秦阿房。

清河忍不住开口求情:「秦姑娘,她们年纪还小,家里既然有安排,她们也没法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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