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晏原本还气定神閒，直到“亲姐姐”这个词蹦进了耳朵。
她放下刀叉，拇指和食指捏起雪白的餐巾，缓缓地擦了擦嘴角，再抬眸时，目光已经变得凌厉非常。
唐栩原本还准备继续细数沈星玥的种种罪状，目光触及到乔晏骤然变化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乔儿？”
乔晏没有回答她，抬手叫来了家中的老管家。
“张叔，上次我们取的现金还剩了多少？”
老管家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有些花白的头髮上了髮油，一丝不苟地被梳到了脑后。
“回夫人，还有一千三百十七万。”
“拿个大号行李箱，装满一千万。”乔晏放下餐巾，身边的佣人立刻会意，上前替她扶住椅背。
“是的，夫人。”老管家微微屈身。
“我上去换一身衣服，阿栩，你帮我约姜导，”乔晏拢了拢身上的睡衣，缓缓走到楼梯边，“就说——如果我今天见不到他，出演《长安月》的事情，免谈。”
“好嘞！”
唐栩一听就知道沈星玥要倒霉，整个人都眉开眼笑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南城杏花居。
姜司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休閒服，头髮蓬乱，嘴角叼着一根烟，眼睛死死地盯着包间门口。
直到女人摇曳的身姿出现，他才眯了眯眼，取下嘴中的烟，掐灭在水晶烟灰缸中。
乔晏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丝绸衬衫，搭配纯黑的西装裤和同色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利落，隐隐又带着一丝杀气。
“我都等了你——”姜司域正要口吐抱怨，余光瞥见了乔晏手中的行李箱，眉眼一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怎么，你想开了？准备抛弃老顾和我私奔？”
“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乔晏和姜司域相识多年，早知道这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丝毫没有客气。
姜司域被她一噎，忍不住又想抽烟。奈何眼前这女人最讨厌烟味，他只好自我克制。
乔晏将行李箱横放在了地上。
姜司域看着那隻硕大的行李箱，目光有些疑惑：“你这是——”
“打开看看。”
姜司域闻言收起了脸上嬉笑的表情，长腿一收，蹲下，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那一箱垒得整整齐齐的红色毛爷爷简直要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姜司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跳加速，“嘭”地合上了行李箱的盖子：“你……你这不是要和我私奔，是想要包养我呀！”
“呵。”乔晏轻笑一声，从包里掏出墨镜给自己戴上，随后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我今天是来谈正事的，这不过是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诚意十足。”
“既然如此，把沈星玥的角色撤了吧。”
“你……”姜司域一时失声，“你怎么知道沈星玥会在《长安月》里有角色？”
“你真当我是傻子？”乔晏看着面前的男人，早些年，她是真的将他当成过朋友的，甚至将《长安月》作为復出之后的第一部剧，也完全是看在姜司域本人的面子上。
不过被朋友捅刀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沈星玥一直在消费我没错，但我们之前并无合作，如果不是之后会产生利益衝突，何至于网页论坛集体联动，一定要将我们死绑在一起？”
乔晏是离开了娱乐圈几年，但是圈内的套路，她还是门儿清。
“我不过是一个离开了娱乐圈四年再復出的女艺人罢了，姜导放弃‘风头正劲’的沈星玥，让我演女一，还真是让人感动呢。”
这嘲讽的语气，显然是真生气了。
姜司域的脸上早已褪去了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神情严肃：“乔乔，我没有，你知道的，《长安月》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等了你四年，沈星玥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一个配角。”乔晏冷冷一笑，替他补充，“但是这个配角演的是女主角的姐姐，男主心中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我不过是看在沈星玥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适合和你演姐妹。”姜司域仍旧想要解释，但是这个时候，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隔着墨镜，他都能想像到她此刻看他的目光，陌生、冰冷。
“然后顺带可以拿我们两个再炒作一番，给新剧增添热度。想必姜导连接下来要的通稿标题都想好了吧？”
乔晏简直要被气笑了：“姜司域，你不知道我和沈星玥是什么关係吗？”
“乔乔，对不起。”
“别说什么对不起了。”乔晏起身，抚了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撤了沈星玥的角色，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分饰两角。”
“还有，姜司域，《长安月》后，我们不要再合作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才彻底鬆了口气，不再理会姜司域，径自走出了包间。
三月春光明媚，正是杏花居最美的时候。露天走廊两侧高大的杏树早已换了新颜，一丛丛花蕊在枝头破开，又随风轻轻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