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止付出一切,甚至灵魂,有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是沈知舟了。然而得到的是蜚语流言,是舆论泥泞,永远承受着无法洗刷的不白之冤。
在这个浩大的商业帝国里,他站在最高处,风光无限,但也註定要成为所有人口中的「暴君」。
哥哥用生命画地为牢,将他永远囚禁在了这里,负重却无法前行。
他像受伤的困兽,动弹不得,狼狈不已,可是有个小姑娘带着光,走到牢笼外,跟他说:「你就是你自己啊,最好的沈知舟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事情本应如此。
所以,他就信了,甚至就这样成了她的信徒。
沈知舟的情绪很不稳定,即便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梦里的画面很杂很乱,有些方面重迭,有些地方又全然不同。
相同的地方让他觉得事情可能再次成为悲剧,但不同的地方又让他有了新的希望。
他就在这种纷杂的梦里被惊醒,梦里最后一幕,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接着,心口一阵抽痛将他惊醒。
他本能喊了一声,猛然睁开眼,躺在床上剧烈喘息,抬手扶额,满是冷汗。
时翘晚上跟苏雅琪开视频聊丰羽的事,远程处理确实很多麻烦,A市公司成立的事迫在眉睫。
时翘聊到深夜才收线,还想整理一下手头上的文件,却听见了一声急促的惊叫。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就跑到了沈知舟房门前。
房门紧闭,她敲了敲,「沈知舟,你没事吧?」
屋内,躺在黑暗中喘息的沈知舟惊了一跳,梦里所有的片段都被打散,满心只想着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样。
沈知舟火速跳下床,火速冲了个战斗澡。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随便用干毛巾呼了下头髮,不再滴水了,才赶过去开门。
时翘等了不到五分钟,中途又敲了两次门,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动静,才没破门进去。
房门被打开,扑鼻而来是股木质香气,夹着点沐浴后的热湿。
时翘看着显然是洗过澡的沈知舟,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了,「你……你在浴室摔倒了?」
沈知舟板着脸,拧了拧眉,「没有。」
「那你喊什么?洗澡喊什么?」时翘说着,伸出手指想去摸一下他垂在额前微湿的黑髮。
沈知舟侧头躲开,一脸「别动手动脚」的警惕神情。
时翘看着他诡异的神情,又联想到浴室、深夜、叫声这种东西,简直茅塞顿开!
时翘一脸暧昧冲他眨眼,「沈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兴奋?」
沈知舟更警惕了,但仍淡着脸,「我看你现在更兴奋。」
时翘啧了一声,一副老司机的模样,「我明白的,男人嘛,对吧。」
沈知舟脸都黑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那你三更半夜的,在浴室里叫什么?」时翘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嘀咕,「二十五岁,也算血气方刚,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沈知舟气结,抓住她的睡衣衣领往外拎,「出去,睡觉。」
时翘抵住门,小声抱怨,「我听见声音,第一时间就衝过来了,沈先生,你这样太绝情了吧。你看,我连鞋都忘了穿。」
她说着,还配合地抬起了脚,果然没穿鞋,穿了双毛茸茸的圣诞袜。
走廊也铺了厚软的地毯,倒是不冷,不过沈知舟的神情还是软了下来。
「没事,睡不着而已。」
「做恶梦了?」
沈知舟抿抿唇,挤出两个字,「没有。」
时翘根本不信,「要不我给你念个睡前故事?」
沈知舟又回忆起了被「睡前言情小说」支配的恐惧,脸色都有点白了,「不用。」
「放心,」时翘觉得自己真的太了解沈知舟了,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我给你讲一个儿童故事。」
沈知舟满脸拒绝,但时翘已经自顾从门缝里挤进去了。
他杵着门口,还想着把她拎出去,却见走在前面的时翘扭过头看他。
「我帮你把头髮吹干?」
他愣一下,觉得脸颊麻麻的不受控制,「好、好啊。」
沈知舟虽然瘦,但个头不矮,往床上一坐一大坨。
时翘站在旁边,举着吹风机,半分钟手就酸了。
「我想上床,可以吗?」
沈知舟身子一僵,脑子一瞬间都充血了,当然,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嗯。」他淡着声应了,同时暗暗深吸了口气。
时翘跳上床,可以垂着手给他吹头髮,手臂舒服了很多。她开始有了些玩闹的心思,故意用手指穿过他的髮丝,感受指缝间冰凉柔软的触感。
相对来说,他的发质偏硬,据说这样的人性格比较执拗。
时翘的手不老实,边吹头髮又边研究他的美人尖。
沈知舟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她随便摆弄他的头髮,乖得不像话。
他感受着髮丝间的触动和时翘在床上走来走去带来的震颤,整个人都是僵的,热风从面庞拂过,连带着他体温都要升高了。
手机适时亮了一下,让他有了个从这种氛围中挣脱的藉口。
他弯腰拿手机,时翘也关了吹风机。
「谁啊,半夜还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