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带坏孩子,「掬月,吃螃蟹向来要配酒的,以黄酒为佳,现在家中正有一坛。」
「真的吗?」掬月看向关鹤谣,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光。
关鹤谣拿蟹钳子点她额头,「想喝酒?你呀,再等三年吧。」她看向另一人,给他夹一筷子紫苏姜,「至于你,再等三个时辰。」
于是萧屹巴巴等了三个时辰。
他听得街上僧侣报时,已过子时,但是关鹤谣的呼吸自大衣柜传来,端的是平稳安逸。
总不能去把她叫醒……
萧屹正辗转反侧,就听衣柜中微微响动,关鹤谣像殭尸一样缓缓直起上身,「五哥,」她声音模糊又委屈,「我好饿……」
冷食似吃多少都不顶饱,她被生生饿醒了。
虽然心痛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上一顿消夜,但是她醒了就好。萧屹疾风般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把人刨出来稳稳抱着,脚步轻快地奔向厨房。
第44章 灶间亲吻、烤蘑菇 关鹤谣抬头又吻上去……
更深夜漏, 礼部衙署中仍灯火通明。
礼部尚书陈公春秋已高,撑不住地打起了盹,只有侍郎带着各司官员为圣驾幸金明池忙得焦头烂额。
「再把禁卫班直军士要簪的绢花清点一遍。」
「水心殿露台多备二十柄青伞。」
「每隔一个时辰便去看查乐师们情状, 若有异状马上着乐署补人。」
喧杂办公声中, 有五六名供食院子依次而入,奉上数样精巧的糕饼、果点。为首那名院子道一句「各位大人值夜辛苦」,而后悄声退下。
穆郡王赵铭捻起一块犹温热的五香糕,「光禄寺最近倒是殷勤。」他将那银盘轻推至对面人手边,「关侍郎, 你看呢?」
关旭连声谢过,斟酌着答道:「光禄寺向来尽职尽责。」
「唇亡齿寒而已,太常寺已经併入礼部, 他光禄寺卿每日守着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眼瞧着都瘦了。」
关旭如何听不懂他意思, 只是不敢冒进,「礼部中膳部只负责祭祀牲畜贡品,与光禄寺职责并不相衝,况且光禄寺为九寺之首, 光御厨就有八百人,并非膳部能够吸纳得下…」
「不错。」赵铭眼中幽光闪烁, 「所以——本王若是光禄寺卿, 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明日……」想起子时已过, 赵铭改口道:「今日金明池宴饮,本王瞧那食单也下了功夫,若是光禄寺哄得官家开怀,把你膳部讨了去……」
他森然一笑,「本王这判礼部事, 也就当的没什么意思了。」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高瘦男子,赵铭心中烦闷,只觉得手下一堆不堪重用的草包。膳部虽小,然涉及祭祀采办,油水充足,必须守住。
光禄寺卿胖得似猪,实则滑得像狐狸,谁知他有什么阴招。
这一屋子人乱成一锅粥,不过是在纠结什么帷帐、曲乐、熏香这些虚有其表之物,赵铭心中极为不屑。
他恨只恨自己没有老三命好,得领个实实在在的判工部事。英亲王赵锦督造的大龙舟一出,便能夺走所有人眼球。再加上他那精于水秋韆的幕僚,这几年,整个金明池就数这两人无限风光,官家奖赏,群臣称讚,京中百姓能津津乐道数月之久。
被他咬牙切齿嫉恨的两人,一个正抱着香软的被子睡着,快活得很;另一个,正抱着香软的娘子走着,也快活得很。
人家二位,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金明池。
一片漆黑中,关鹤谣和萧屹蹲在灶边改新火。
四时取火,各有讲究:「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秋取柞梂之火,冬取槐檀之火。」(1)
关鹤谣早备好了晒干的细柳条,又用干艾草叶细緻地拢住。萧屹手执火石和火刀,一星一点,一跳一跃,撞击而出的火星坠在艾草上,冒出丝缕青烟。
关鹤谣赶忙轻吹两口气,青烟便育出红光,渐渐点燃了柳条。
关鹤谣将火种引到炭炉里,急吼吼在篦子上摆着丸子、松蕈,口中还发出毫无诚意的忏悔,「人家得了新火,都要马上分与『读书灯』,咱们倒好,直接分与烧烤炉。」
炸丸子一烤,油花又滋滋冒出,味道并不比刚炸好时差。待两人吃完了丸子,松蕈也烤好了。
最后这几个新鲜松蕈去了柄,只留下伞盖,经过火烤,中间柄坑里溢出了一汪汁水。
撒一点点盐和胡椒粉,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将其铲起,关鹤谣献宝一般递给萧屹,「蘑菇这么吃原汁原味,鲜得没边儿了,你且尝尝,小心烫啊。」
萧屹却并没有接勺子,而是圈住她手腕吹了几下,就着那手将松蕈卷进口中,「好吃。」
温热的气息打在指尖,关鹤谣手指蜷起。她低头掩饰慌乱,匆匆咬了个蘑菇,结果自己中招,「烫——!」
萧屹伸手扳过她的脸,「我看看。」声音沉沉润润,一字一顿,让人无力拒绝。
关鹤谣愣乎乎地张嘴,露出红艷艷的舌尖,脸颊被萧屹指腹的薄茧轻轻刮擦着。
好烫。
真的好烫。
她被烫得双颊如火烧,几乎滴水可沸。
关鹤谣别开视线欲起身,「你不是、不是想喝酒吗…」
「我不是正要喝?」
「真喝酒!喝真酒!」关鹤谣咬着牙低呼。
别喝假酒,假酒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