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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全暗,一直无人来点屋外的灯笼,屋中人亦没有閒心去点灯。

昏暗的房间中,浓烈的爱意参杂着欲.念,化成幽深河底的暗流,不动声色地涌动着,将两个人一同捲走。

可怜关鹤谣不会游泳,不痛不痒的扑腾也逃不开萧屹的怀抱。她只能如同将溺之人,将身后的胸膛视作唯一依靠,放任自流地等待他心满意足。

她被迫发出了很多声音,说了很多话,却始终没有说那一句可以结束这一切的「不喜欢」。

好在对方没有将她欺负得太狠,毕竟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困境,险些不能上岸。

萧屹身上的轻鬆从容早就散去,周身血脉灼烧。

他埋在关鹤谣后颈深吸一口气,及时收了手。

黑暗中,关鹤谣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是萧屹把那枚铜钱放回了她的荷包。

萧屹俯身过来,又低又磁的声音震得她耳廓发麻,「我也占了阿鸢的便宜,这下扯平了。」

*——*——*

小九美滋滋地上菜。

上一盘清蒸鲥鱼,看一眼关小娘子,见她面上春色依依。

上一盅鸡粉豆腐,看一眼自家郎君,见他面上春风得意。

太好了!成功了!痊癒了!

他想着等下回屋就在手札中详细记下此事,等今秋爹爹回来好向他炫耀一番,免的他总嫌弃自己蠢。

他正偷笑着,就听关鹤谣惊讶道:「现下市面上都见不到鲥鱼了,亏得府里还能买到。」

鲥鱼的「鲥」就是取自「时」,说其时令性极强,「其鱼出有时,故名鲥。」这娇贵的鱼入了五月就少有,又见光见风即死。这些在六月里还能吃到的,可谓十分难得。(1)

「小娘子说的是,这都是太夫人心疼郎君。」小胡笑吟吟回答,「鲥鱼是郎君最爱吃的鱼,府里自打知道他要回来——」

萧屹呛了一口酒。

「知道他要回来?」关鹤谣挑眉看萧屹,「府里知道你要回来?」

萧屹只得点点头。

爹!孩儿确实挺蠢的!

小九眼看情况不对,藉口去帮关鹤谣把那坛酒腌虾抱来,撒丫子逃离。

关鹤谣可算看出来了,气鼓鼓撂下筷子,「怎么就瞒着我?」

怪不得云太夫人和阿秦最近都面蕴喜色。尤其是阿秦,好几回与她欲言又止的,现在终于知道原来萧屹从洙州启程时就传了家书回来。

萧屹赶忙殷勤地给她夹了一块糟鹅,「是我说了莫要告诉你。」

其实是赵锦给他出的主意,说是给个什么「惊喜」。

本来萧屹是准备见过官家和家人之后就亲自去找关鹤谣,同样是赵锦坏笑着说「当然是把人接你院子里啊!」

赵锦自小就有许多新奇点子,总能把人哄得眉开眼笑。因此,觉得自己有些沉闷无趣的萧屹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却很看重他的意见。

可如今,见关鹤谣面露不满,萧屹决定:看来还是不能太相信那个狗头军师。

他只得解释道:「一是想要给你惊喜,二是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

「不许瞎说!」关鹤谣嗔他。

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若我提前知道你要回来,也许还会想你怎么不干脆从天而降,免得我还要天天数着日历等。」

好像哪一种方式都有遗憾,又哪一种方式都很开心。

归根结底,不过是贪心地想要体会他带来的所有欢欣。

心上人忽然归来的巨大惊喜,和知道归期翘首以待,大概就像突然吃了一勺浓稠的蜂蜜和慢慢啜饮一杯蜂蜜水,都是甜的。

心思百转千回,只凝成一句——

「你回来就好。」

话音落,关鹤谣忽然很不好意思。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比他们方才胡闹时那些大胆的话还要令人不好意思。

它脱离了所有杂念和欲.望牵引,无比纯粹又无比真诚,清清楚楚地映射出她的本心。

感到脸颊又要发热,她赶紧掩饰着情绪吃了那块糟鹅,而后眉头一皱,老气横秋地评论道:「话说贵府这个糟卤啊一直欠些意思,实在可惜。下回我糟一些鸭鹅件来给你吃,我那滷子做得可香了!当然,也是你送的酒好。」

一次完美的岔话题,需要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关鹤谣就是如此。

说到了吃,她就打开了话匣子,挨个点评桌上菜餚,又开始说起这些日子食肆的经营,给萧屹留的吃食之类。

「我都拿过来就好了。」她不禁嘆道。

只是府里忽然来人,她当时什么什么都忘了,牵起驴就跑。

「幸好正看到那坛子酒腌虾。」此时想起小胡绝望的表情,她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明日还得做些好吃的赔给他们。说起虾,我还做了——」

她如数家珍说了很久,却听萧屹不时地咳嗽,终于蹙起眉尖问:「五哥,你的咳疾是不是严重了?」

从前没见他咳得这么频繁。

「也许,」萧屹自知瞒不过,坦白交待道:「这本就时幼时在水里冻出的毛病,在坝上多日水汽侵染,稍稍復燃而已。歇几日就好了,无需担心。」

平常下水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次探河底太过惊险,身心重压之下伤了元气,小小的癥结便又趁虚而入。

萧屹便讲了他幼时的故事,关鹤谣才知他曾落秦淮河险些丧命。就是那一次落下的病根,也是那一次被关潜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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