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孜孜不倦地游说,「就像以前救我那样,你不想在水里抱着——」
剎那间水花飞溅,萧屹把人拽到近前。
关鹤谣抬头,只见他绷得紧紧的下颌线。
萧屹直视她那双早已恢復清明的眸子,沙哑的嗓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以前救你的命,不是想让你像现在这样要我的命。」
说完这一句,他几乎自暴自弃地弓下身,把头靠在关鹤谣颈窝,一字一句地控诉。
「阿鸢怎么不把我也放到火炉子上烤了?」
关鹤谣歪头一笑,水珠自她面颊淌下,胡乱洒到萧屹颈上,转眼滑入领襟。
「不拿火烤你,我这是邀请郎君下水呀。」
「不行。」萧屹恍惚地看着粼粼晃眼的水面。
他下去,就上不来了。
心知今日若是不让关鹤谣把「酒疯」撒足,他俩谁也别想好过。萧屹深吸一口气,把关鹤谣烫伤的手按在桶沿。
「扶稳了,不要着水。」
轻柔的声音和动作,引得关鹤谣迷迷糊糊照做,却在看到萧屹眼神的瞬间,在温暖的水中打了个冷颤。
完了,好像撩过了。
第147章 午夜噩梦、炸生蚝 这是从何处得出的神……
萧屹图快, 本来烧的热水就不算多,将将够关鹤谣沐浴。
水面剧烈涌动着拍打桶沿,很快凉了下去。
那一尾湿滑的白鱼变成了煮熟的红虾, 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收拾得老老实实,这次真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偏她的神思更为活跃激盪。
一着被褥,关鹤谣就翻身将自己裹起来,恨不得将此处化成幽深的湖水,直接沉进去, 免得要再面对那隻野兽。
耳房里水声又起,关鹤谣侧耳听,转瞬捂住赤红的脸。
太可怕了。
萧屹的可怕在于他对己对彼, 以及对整个战局的完美掌控。
隐忍而爱惜,他能在始终以关鹤谣的体验为重的同时, 又不忘记为自己争取一些可观的利息。
倔强的责任感让他坚守底线,优秀的记忆力让他清晰记得每一个反应,以便在下一次将关鹤谣追赶至更险峻的悬崖峭壁。
而浓重的好奇心则让他……非常积极地学习和提问。
关鹤谣下意识去揉耳朵。
耳廓又热又红,好似仍被那一句句低哑宠溺的「宝贝」磨得发痒。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 教了他许多现世情侣相处的习惯,最后全应用她身上了。
另一种形式的「以己之矛, 攻己之盾」?
不对, 「以他之矛, 攻我之盾」?
停停停——!
关鹤谣咣咣以头撞枕,企图把黄色废料都撞出去。
这个自己与自己的意念较量难度过大,她不知不觉便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直到屋内灯烛骤灭,床架忽响,承受了另一个人的重量。关鹤谣呢喃着「好冷」, 顺势严丝合缝地嵌进身边人的怀里。
「冷?」萧屹讶然,屋里分明烧足了地龙。摸摸她的手和鼻尖,也是暖乎乎的,怎么会冷?
「我再去架个炉子?」
关鹤谣摇摇头。
这场初雪带来的、从骨子里往外渗的冷,再多几个炉子也不好用,但是——
「抱着你就好了。」
她舒展着身体低嘆,枕着萧屹的胸膛,享受他以手梳理着自己微湿的长髮,几乎要像猫儿一样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阿鸢?」
「嗯?」
「……冬至那日……我也这样守着你。」
关鹤谣轻笑着回绝,「冬至你家里没有夜宴?我也要陪着伙计们过节。」
冬至大如年,关鹤谣不想因为自己的神神叨叨毁了大家过节的兴致。
「再说了,我最近不是平安得很?连风寒都没得一场。」
她摸了摸颈间铜钱,心想说不定真的是他们一直杞人忧天,被那老僧随口几句装神弄鬼忽悠了去。
这是算命术士坑蒙拐骗的常用手段了,要么用一些模棱两可,谁都能往上套的话术广撒网;要么用一些天崩地裂的可怕言论登时把人唬住。
那个什么「异世孤魂」的说法,应该就是后者。
关鹤谣昏昏欲睡,但是态度很明确,只和萧屹说那日一切照常,不让他多费精力。
萧屹知这时再劝也是无益,便将人搂紧一些哄她安睡。
柔软的被褥,温厚的身躯,关鹤谣马上要抓到周公的衣角了——
「阿鸢?」
「……嗯?」
萧屹趁着人没睡,终于问出了今日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的那个谜题。
「到底为何不让我吃生蚝?」
「……」
周公的脸转过来,居然是赵锦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的笑脸!
关鹤谣一个激灵,睡意散去大半。
萧屹在和现世相关的问题上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关鹤谣只能巴着他耳朵将原因悄声讲了,然后就感觉到嘴唇擦过的耳垂越来越热。
她暗自发笑,让你问。
「大王说话没个正形,你别管他。」
关鹤谣亲亲他耳垂,「生蚝可好吃了,等我买到了会做给你吃的。」
烤芝士生蚝,蒸蒜蓉生蚝,或是直接加了柠檬汁生吃……但关鹤谣最爱还是炸生蚝。
肥硕的生蚝裹一层偏软的麵糊,炸至金黄,蘸着椒盐一口一个地吃,仿佛整个海洋的鲜味都在唇齿间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