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很清楚, 温氏存了挑拨离间的意思,但以她的聪敏,应该知道说谎构陷的下场——
赵峋蓦地想起当时胡太医诊出阿妧的喜脉, 阿妧有些时日始终不肯相信,还曾跟他提起过不止一次。
从宗人司回来后,崔海青见赵峋神情有些不对,便只能小心服侍在一旁。
没过多久,纪云益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皇上,这是根据温昭媛交代,从太医院取回来的方子。」他递到了赵峋面前。
赵峋瞳孔蓦地缩了一下,接过的手却格外平稳,没有丝毫颤抖。
「你回去加紧对温昭媛的审问,不要听信她的任何花言巧语和狡辩。」赵峋淡淡的道:「你把沈铎叫回来。」
皇上的声音虽然平静,纪云益却感觉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狠意。
纪云益领命告退。
待他离开后,赵峋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打开,只是夹到了书中。
眼看要到早朝的时辰,赵峋起身叫来了崔海青。
「服侍朕更衣,去上早朝。」
***
琢玉宫。
阿妧听说赵峋有事出宫,便猜想他是去宗人司。
「娘娘,皇上已经去上朝了。」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夏青跑着回来,道:「皇上一夜未归,卯时前才回来。」
此时此刻,皇上自是没什么旖旎心思去想些花前月下的事,只怕是温昭媛用了什么理由。
她点了点头,让人退下。
赵峋一夜没回来,阿妧亦是一夜没合眼。
她在妆镜台前坐下时,眼圈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黛色。
「用些脂粉替本宫遮一遮。」
只看皇上散朝后来不来琢玉宫看琛儿,便能看出皇上的态度。
因她还要餵琛儿,强迫自己用了些早膳后,让人把大皇子抱过来。
「娘娘,大皇子又对您笑了!」青兰等人觉察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可一时又猜不到缘故,只得在一旁凑趣,好让阿妧宽心。「真真是母子连心,大皇子知道是您抱着他!」
看着怀中玉雪可爱的儿子,阿妧摸了摸他圆鼓鼓、白嫩嫩的小脸儿,心中一片柔软,又生出些许不舍。
真的会走到那一步么?
才餵饱了大皇子,阿妧正拿着拨浪鼓逗他时,忽然殿外响起通传,说是隗吏目来请平安脉。
阿妧皱了皱眉。
这会儿并不是请脉的时候,隗秋平此刻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青兰、青梅,你们带着大皇子去偏殿玩。」阿妧吩咐道。「朱蕊,请隗吏目进来。」
青兰应下,从阿妧怀中接过大皇子抱走。
她们才离开,隗秋平提着药箱,神色如常的走了进来。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阿妧抬了抬手,客气的道:「隗吏目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茉香,去给隗吏目倒茶。」
因先前琢玉宫出现过下药的事,如今又有了大皇子,在内殿服侍的,也不过还是青兰她们五个。茉香这一走,便只剩下了朱蕊。
隗秋平一面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一面低声道:「贵妃娘娘,天亮前纪副统领来过。」
今夜恰好是隗秋平值守,如今他不仅有刘太医的提携,还是昭贵妃面前的红人,连带着太医院中的人都对他客气不少,愿意跟他交好,故此他很快便知道了些许内情。
「孙吏目交出了一张药方,说是涉及宫内密辛。」他的声音短促而轻,捡着重点说。「孙吏目没有特别隐瞒,那张方子能让人产生怀孕害喜的反应,竟还有验证是否用过此张药方的法子。」
「这孙吏目跟方太医走得近,微臣打探到以前他为温昭媛办过事——」
这再明显不过,就是衝着她来的!
「娘娘,微臣会儘快查出药方,想办法化解此事。」隗秋平知晓内情,安慰阿妧道:「还请娘娘别担心。」
阿妧沉吟片刻,道:「隗吏目,你不必再有动作。温昭媛此举,只怕是希望我心虚,自乱阵脚。」
难怪皇上会亲自去宗人司,原是温昭媛交代了这样一件大事!
不仅如此,温昭媛或许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一日,暴露了在太医院中的钉子,就等着她犯错。
她那点小心思,若皇上要查,根本不够看。
「你回去一切照常行事,不必有什么刻意的举动。」
隗秋平有些不解,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既是昭贵妃说了,他照办便是。毕竟最了解皇上的,还是昭贵妃。
隗秋平替阿妧诊了脉,又开了两份药膳的方子,便告退离开。
阿妧坐在榻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朱蕊,让小厨房再做些前两日新制的糕点给贵太妃送去,只说我请贵太妃尝尝鲜。」她忽然开口,神色平静的道:「贵太妃有些日子没来,大皇子也想她了。」
朱蕊隐约猜到些阿妧的心事,只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劝些什么,只得答应着照办。
今日散了朝后,赵峋照旧来了琢玉宫。
阿妧看到他,心中五味陈杂,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没有哪里不对。
「琛儿想您了,今早妾身去看他,他还跟妾身闹脾气呢。」阿妧将儿子抱在怀中,眉眼温柔的笑道:「这孩子,都习惯了您每日抱着他举高。」
如今大公主已经渐渐习惯在宫中和王府两头住着,宫中的孩子只剩下大皇子一个,便格外稀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