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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那仙君云山雾罩般的眼睛。

微生浑身发抖,闻殊音见状嘆息一声,按例在诛杀尚有理智的邪物前先发三问。

「你可有家人?」

「没有。」微生颤声答道:「我没有家人。」

「你可有遗憾?」

微生脑中一晃而过是那修士的面貌,抿了抿唇,发出一串含糊的气音。

末了却哑然笑开。

薛声应当不是他的真名,他也不会再去追问。

「……没有。」他道:「我并无遗憾。」

严远寒拔出寂霜剑,秋水剑光映出少年微生狼狈的身形和满面的泪水。

「你——可有执念?」

微生终于哭了出来。

包裹着身躯的骨翼却慢慢缩回脊背,他泣不成声,身体抽搐打颤。

他害怕到了极致,极力睁大眼,但一切皆是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出含山流霞般的绯衣焰纹,像那修士离开那日天边的火烧云。

……仙君穿这身也许会很好看。

微生对生身父母并无印象,曾关照过他的人最后大抵不是死了便是不得不放弃他、驱赶他、怜悯着劝他离开。

这十数年来从未有人那般许诺过他。

而即便只是一个许诺,不必兑现,他也觉得十分好听,十分喜悦。

微生合上眼,慢慢扬起头,露出了咽喉。

眼泪划入鬓边。

他轻声道:「我没有……我没有执念。」

寂霜剑剑气在剎那间横掠而来!

寒意铺天盖地,严远寒的这一剑能直接斩断邪物的魂灵,让他从此烟消云散,世间再无此人。

当——!

剑锋交错的脆响传至在场所有人耳中,灵力对冲,灵波倏然四方盪去!

修士中已有不少人向后跌了几步,连殊音真人都退了半步。

唯有严远寒岿然而立,他冰冷地看向从天而降的红衣掌门,无情道竟在一瞬间开了条裂缝。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相饮离!

但很快严长老迅速运功抚平了心中异动,寒声道:「退开,相辜春!」

剑气轰然,这次相辜春并未再以剑抵御,他硬生生受了严远寒的剑气却一声未吭,仍维持单手伏微生后心的姿势。

因他今日衣袍宽大,袖口一笼便像是将微生紧紧抱在了怀里。

事实上他也选择这样做了,因为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剧烈颤抖的身体,听见那快要压抑不住的哽咽啜泣。

「不怕。」相辜春低声安慰了他一声,继而抬头对严远寒道:「此子体质特异,非感染邪流,还请严长老待我查清缘故,再定论不迟。」

「荒唐。」严远寒道:「邪物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相辜春,你为何如此护他?」

微生已不剩多少意识了,他脱力地倚在那软红烟霞般的绯衣间,如沉入了落日灼烧的霞云。

新雪般的凛冽气息包裹着他,他好像回到了那年冬日的一夜大雪里。

这多么像是一个奇蹟,像是一场绮丽的幻梦。

「他是我徒弟。」

相辜春不顾在场众人的震惊,高声答道:「他是我的徒弟!师尊有教、问、惩、庇门下弟子的责任,我为何不能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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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辜春:官宣!这是我家宝贝徒弟!

下一章回归进行时。

第77章 独醒

识海内剧烈的刺痛令沈折雪倏然睁开了眼,入目是青灰残缺的石板和零碎的石子。

他正双手撑住地面,棱角分明的碎石将手掌割出了道道伤痕,他却浑然不觉,大颗汗水滚落额头。

沈折雪眼前晃着纷乱的光影,衣襟湿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了出来。

识海中的画面在迅速消失,如同退潮后的沙滩,是那太阳一照便融化了的冰雪。

他迫切地想要挽留,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泡沫破碎,像是梦醒来后便了无踪迹。

「师尊!」时渊焦灼的声音从识海内传来,「师尊你怎么样?!」

沈折雪两条胳膊麻木酸痛,许是支撑太久的缘故,晕眩尚未消弭,抬眼看向四周,严远寒正双目紧闭地扶着石壁,眉峰紧锁,手背青筋暴跳。

周二情况比沈折雪好不了多少,一张脸白的骇人。

「是烟雾。」沈折雪挣扎着站了起来,一道冰刀将那石烛台上的火焰斩灭。

淡青色的烟袅袅升起,散在了空中。

沈折雪将灵屏撑开,屏息上前。

如今再看石台,实是形如一盏雕刻粗糙的石灯,正中凹陷一个小孔,方才的火焰便是从空洞从窜出。

火焰已灭,小孔旁烧出一圈棕黑色的痕迹。

「时渊,我们昏迷多久。」

沈折雪凝足心神,红镯中的时渊便能感知他心中所想,道:「火焰腾起后到师尊醒来,不过吐息三次。」

方才沈折雪三人忽然失了神,纷纷跌跪下去,红镯中的时渊正要化身而出,却见沈折雪已然转醒。

此时严远寒也已迴转了过来,走到是台前,伸手一摸那焦黑的残痕,凑到鼻尖一闻,沉声道:「是独醒。」

周二体质最弱,眼下还站不起来,索性盘腿坐在乱石上,将缘木剑架于膝盖,听罢严远寒的描述亦沉了脸色,低低道了声:「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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