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太阳一出,文武百官闻讯了宫中发生的事,谁死谁休那就不-定了。
怀阳蹙起眉头来:「已过子时,此事不好再拖延下去,宣城速决吧。」简短的-句话便向自己的丈夫表明了心迹。
赵鸿池动了动嘴,到底是没有开口劝说她。
宣城得了配合,唤来左淮,沉气与他吩咐道:「大伴麻烦你速去召唤右相及六部长官进宫,就言皇上病势沉重,危在旦夕!」
此时冯焕森的左相已被撤去,接任者还未定下,百官之中主事便只能是右相。
左淮怔怔看着宣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沉稳处事的人,还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
四目相对良久,直到他从宣城的双眸中看到绝不更改的意志,才缓缓躬下腰去:「喏……」
左淮离去之后,宣城将视线移到了吕蒙方才坐过的御
那雕琢着飞龙走兽的椅子,是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
「你要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那日在她的公主府,姑母给她虎符之后如是问道。
「不……」她虽然急昏昏的要救舒殿合,但是还失去理智。
「没有名正言顺,没有民心所向,亦没有拥簇者,即便能暂时坐上那个位置,也坐不长久。」
何况她也不想成为和她父皇-样被权利迷惑心智的人。
「那你让你父皇退位之后,要如何处置后事?」
「我听说父皇曾有意让灵均成为太孙……」宣城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父皇有些意外,那太孙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吗?」
託病这个藉口本来就是她和姑母商定好的,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她的父皇真的会被气倒过去。
莲花更漏滴答,时间一刻刻过去,殿外的夜色越发稠厚,大殿内艾草燃烧的烟雾缭绕,太医专心致志的将-根根银针扎进吕蒙的头顶。
比六部大臣来的更早的是宣城派去天牢的探信人,他在宣城面前跪下,带来的消息登时让宣城慌了阵脚。
「公主,驸马不见了!」
「什么?」宣城闻讯肩膀-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卑职只在关押驸马的天牢里,发现了这件血衣……」探信人将拿到的东西,呈在了宣城的面前,悲戚道:「驸马可能凶多吉少。」
眼前的血衣还未及展开,便能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可想而知血衣的主人是承受了多少非人虐待。
宣城浑身的血液像瞬间凝固了一般,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开,颤抖着手臂将那血衣拿到手里。
她该有多痛啊……
宣城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脸色苍白,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回椅子上,兀自摇晃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念叨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赵鸿池和怀阳相视了一眼,默嘆了一声。
怀阳走至宣城身边,正欲安慰安慰她,宣城忽然又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说着像丢了魂魄-般,失神朝外走去。
怀阳忙挡在了她的面前,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过,她道:「宣城这话传到宣城的耳朵里震耳欲聋,令她脚步一顿。
宣城呆滞地转回身,目光自姑母的脸上起始,流转过此时站在大殿上的每个人,再到太宇殿窗格上映照的外面金吾卫的身影,最后落在自己父皇所躺的床帐上。
是啊,她一走,这满盘的乱局怎么办?她如今已不是那个来去自如的小公主,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背负在她肩头,她怎么可以轻易的离开?
当-个人被海潮推到高处,她除了拼命向上爬去以外别无他选,否则便是一朝跌落粉身碎骨。
宣城恢復了清醒,再看看手中的血衣,强忍浑身的发颤,咬牙将眼泪和血吞下……
两名牢吏将麻袋抬出天牢,踩着被雨泡得稀烂的泥土,一脚深一脚浅的径朝天牢的后山而去,大雨打在他们的蓑衣和斗笠上索索作响。
天牢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各种熬人的酷刑,有人吃不住刑中途丧命是常有的事。
按照天牢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人在处决前被折磨死了,就向外宣称暴疾而亡,将尸体暗中拖至无人踏足之地悄悄掩埋,亦不让其亲友见到尸体。
而天牢依山而建,其背后的山正好是天然的坟场,最适合毁尸灭迹。
大雨天山路更加难走,两名牢吏纵然是壮汉,没有走多久也累的满头大汗。
蓑衣底下的衣物紧贴着肌肤,泥水随意溅在他们布靴和裤腿上,让两人凉飕飕的冷。
夜幕笼罩,大雨使人的视野更加辨不清天地,前方有河水奔腾的声音传来,在这条路上不知走了多少遍的两名牢吏心知前面一道宽桥在等他们。
「要不我们也别走那么远了,将这尸体随意扔到桥下去好了。」走在前头的莫差头灵机一动提议道。
他的身材较瘦,走这么一路,早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另一名余差头被他这么-说,心里蠢蠢欲动,但又不免忧虑道:「如此是好,但要是被上官知道,定会让我们吃苦头……」
莫差头人小胆大,不以为然道:「尚书仅说让他消失,我们办到就行了。又没有人跟着我们,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我们将他怎么「要是尸体漂浮上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