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声她耳熟能详,只属于一个人的,而对方深夜弹琴又是奏给谁听?她不着细想,便能知晓答案。
公主对舒殿合这些日子的态度,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
原本以为当公主知道驸马是女子之后,也会和自己一样,产生犹豫、迟疑、纠结。
甚至想放弃对驸马的感情,但是公主所作所为,却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
公主毫无迟疑的接受了驸马的女子身份,就好像早已知晓了一般。
她看向驸马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炙热的爱意。冯夕婉回想自己自懂事起的二十多年里,好像无论对谁,都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
她要驸马唤她作「夫人」,一个女子唤另一个女子「夫人」,冯夕婉亦从未耳闻目睹过。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阳自诞生以来便相辅相成,不可分割。
女子怎么可以喜欢女子呢?女子又怎么可以和女子在一起呢?
这其中的蹊跷,冯夕婉怎么琢磨也想不通。她翻阅了诸多书籍,亦无书籍对此进行解释。
可两人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对互相的爱惜,远胜过她父母兄嫂的夫
公主寻找驸马六年,冯夕婉设身处地代入自己想想,六年……
她决计不会挂念一个人如此之久,就连唯一与她有过婚约的男子,她都快忘了他是何姓名了,何况寻找一个人。
冯夕婉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看向窗外朦胧的月色,琴声仍然渺渺传来。
对舒殿合女子身份的纠结,令她最终错过了所有可以拥有幸福的机会。
但她没有什么不甘心,素来看淡一切的性子,让她觉得错过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自己的运气不如公主好罢了。
大抵只有在自己的自由上,她愿意去争一二。
今夜,她愿意成全公主和驸马。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可以完结了!开心!
第186章 萤火虫
她回身打算回床时, 猝不及防想起来宣城方才在庭院里唱的一句「夫妻恩爱花儿好月儿圆。」
所以人家是夫妻,自己这千肠百转算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想插足于她们两人之间?冯夕婉颇为好笑的在心里自嘲自己。
驸马与她说话时客气的疏离,和只对公主展现的温柔, 分明都在表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她走到自己的梳妆檯前, 拉开抽屉, 从内里拿出舒殿合遗留在她这里的医书, 翻开内页,一片风干的杏花夹间其中。
枝梢上的花儿无风自动,意外地吧嗒一声, 掉落下一片花瓣来。
那花瓣在空中轻盈的旋转了几圈后,带着香气落入看书人的怀中。
而看书的人因为太过入神,竟没有察觉到花神的眷顾。
接到题名喜报的看书人, 兴冲冲站起来, 方才那片从树梢掉落下来的花瓣, 又从她的怀里坠到地面上。
谈话的两人走后, 藏身于门扉后头的少女,怀着乱撞的心跳, 走近看书人方才所站的位置, 捡起了那片掉落了的花瓣……
自己对驸马而言, 不正是这片偶尔落在她身上,不着她目光流连过的花瓣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与公主抢人呢?
罢了,罢了。只当作年轻懵懂时,一次不合时宜的怦然心动算了,让思慕止步于遗憾。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柴隆威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给宣城听, 绷着脸强忍着笑意,道:「公主闹累了之后,便睡着了,连醒酒汤都没有喝上。」
宣城涨红着脸,却仍不放弃的确认道:「半夜里,本宫就没有再闹出其他动静?」
柴隆威坚定地摇摇头。
宣城忍不住以手掌掩面,什么和狗结拜,什么让驸马叫她妈,自己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一阵刻骨铭心的反思后,她睁开眼睛透过指缝看见前头背对自己的舒殿合,想了一刻,挥退面前的柴隆威。冯夕婉和哑仆也极有眼力界的消失在院子里。
只有两个人了,宣城觉得自己丢失的脸面又回来的,放下遮脸的手,她轻咳了两声,试然而,那个人并不给她面子,丝毫不为所动,不知在做什么。
宣城怀着好奇,一点一点挪动自己位置,来到舒殿合的身后不远处,再歪歪头。
直到一个能够窥见舒殿合前头动作的角度方停下来。
只见舒殿合前头摆着一张矮桌,手上拿着一节帕子包的短炭,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那若无旁人、专心致志的模样,就像天现在在她背后塌了,她也不会有所察觉。
看到她这幅样子,宣城心里已然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昨夜里的那一场欢好果然是梦。
在大失所望的同时,她又忍不住生出好奇心来,想看看舒殿合眼下在画什么。
她直起脖子,再凑近一点,视线越过舒殿合的肩膀,看向她笔下的画。
白纸上粗略的勾勒了几个线条,画的是……宣城摇头晃脑换了几个角度,才看懂她画的是蚂蚁搬家。
宣城:「……」傻子的世界,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因昨晚的美梦,以至于宣城这一天嘴角都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