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盏神情僵硬,却本能地回护道:「虽然年轻,但是心思缜密,臣以为殿下正是少年天才,同样十分辛苦。」
褚景深:「.........」皇帝陛下一拂袖,震声道,「程良!愣着作甚?——给朕摆驾回宫!」
褚晚龄能在她出征之前赶回来,许一盏早有预料。
太子殿下愿意准她先走一步棋,已经是格外开恩,对她让了又让。
是她自己不自觉,不自觉地请了公假,自以为说服方沅便是天下大定,愣是在大营打了三天架。
褚景深走后,褚晚龄亲自送他离开东宫,又款步回来,将寒气都关在门外。许一盏便一路缀在他身后,愣愣地跟着送别,直到走回东宫,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是被皇帝召来,早该跟皇帝陛下一起离开。
她一介外臣,堂而皇之地站东宫门前给皇帝送别算个什么事?
「......」许一盏闭上眼,恨极了这半夜逗留东宫的破习惯,又不能不主动打破尴尬,请辞道,「殿下,若无其他事,臣也先行告退了?」
褚晚龄却只是眨了眨眼,宫侍和暗卫都被他屏退,此刻空旷的殿中只剩他俩。
许一盏半晌不得回应,只好没话找话:「今晚是臣莽撞了,没有说殿下不好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殿下衝动之下做出蠢事...呃,陛下应当也只是玩笑话,因为臣和殿下的事,臣早便和陛下暗示过一些,他可能早有预料,所以......」
「我知道。」褚晚龄打断了她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发言,笑意含在他弯若牙月的眸里,「就算父皇不答应,我也只等太傅一人的聘礼。」
许一盏息声了。
她能看出褚晚龄的劳累和疲惫,这小子多半是今天刚到华都,身上还残留着没洗净的风雪味儿。
褚晚龄并不是武功过人的她,可以日夜兼程,还可以用轻功赶路,以他的速度,能这么快地赶回华都,必定是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可迟钝如她,也分明瞧见,在她闯进大殿的那一剎那,小太子的眼眸骤然间满载星火。
方才那一下湿热的触感还停在手心,许一盏怀疑再多雪水都洗不干净,那一下湿热就像一簇火苗,催起丛生的歹念,她也学着褚晚龄眨了眨眼,唤:「晚龄。」
她没称「殿下」,褚晚龄不禁愣了片刻,答应:「嗯?」
「我想亲你。」
「......」
太子殿下低下头,双唇蓦地印上许一盏的唇,横衝直撞得正如他少年的年纪。
许一盏听见小太子压低了嗓音,似哭又似笑,如猫儿在她心尖一挠,小声说:「我想好久了。」
☆、/来了/
许一盏原以为可以就这么水到渠成地完一桩事,也省得小太子总压抑着那点不安。
不料褚晚龄发乎情止乎礼,直至天光破晓,许一盏换好轻珏一大早送来东宫的朝服,依然想不明白褚晚龄怎么就能做到「浅尝辄止」。
这份自律自觉,她实在是自愧弗如。
但不等许一盏想出什么名堂,褚晚龄已正装从偏殿过来,见她套了朝服,才笑说:「还是太傅穿这身更加好看。」
「你是指卫至殷身材不好?」
褚晚龄停了片刻,记起昨晚拥着许一盏时手心的触感,脸上顿时烧起一片惹眼的红:「都、都好。」
许一盏倾身上前:「你还摸过他啊?」
「......」褚晚龄闭着眼退后两步,侧头道,「太傅,我有正事要说。」
许一盏却不甚满意,但此时此景也不合适再继续纠缠那点私事,只能暂且作罢,想着先和朝臣周旋下朝再找小太子单独训话。
「你说。」
褚晚龄张了张嘴,对着许一盏毫不设防的双眸,忽然开不了口。
他们各有各的打算,褚晚龄十分清楚许一盏的顾虑,她的行事逻辑极为简单,以至于不劳费心,就能猜出大半。
而许一盏的想法依然简单,褚晚龄与她向来是好说好商量的态度,监军之事虽然要紧,但褚晚龄自己也必定心中有底,知道很难和她达成共识,反而不如求同存异,有分歧的大事就交给皇帝决断。
许一盏想,毕竟是亲生骨肉,连顾此声都能这么镇定自若,说明皇帝的意愿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褚晚龄低垂着眼,若有所失,忽然道:「与你一起,我连死也不怕。」
许一盏身形微僵:「什么?」
「......我说,」褚晚龄拉着她的袖摆,轻声道,「别信他们,只信我好不好?」
走出东宫,再绕几个弯,离上朝的金銮殿不算太远。许一盏插了个队,站去顾长淮身后,太子殿下则去队列最前端,两列文武,就这么有条不紊地步进殿中。
顾长淮稍稍掀了眼皮,余光瞟着许一盏,许一盏极不自在,低声问:「看什么看?」
顾长淮也不忸怩,直接问:「太子昨晚回的?」
「嗯。」
「你俩整宿一起?」
「是。」
「做什么?」
「...这也得禀报给顾太师?」
顾长淮哑了半晌,转回视线,不再做声了。
实则许一盏也有些奇怪,往常太子若是回宫,顾长淮当然得是头一个知道,从她还没能取信褚晚龄时,顾长淮就是东宫最受宠的外臣,据传褚晚龄还曾为他和皇帝顶过嘴——那可是十三岁以前的太子,最热衷于扮猪吃虎时期的太子殿下,能在那时候就替顾长淮出头,足可见顾太师当时有多么风光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