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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笙还记得邻村一位猎户,因为心系同村一男子而被人百般羞辱,最后二人殉情的事情。

那二人本为互相爱慕,只是男子家中父兄不依,即便那猎户也是一表人才,家中殷实。爱人被父兄欺瞒,强行被送往寺庙剃度。半路上侥倖逃了出来,却被再次抓住一顿好打,待到那猎户闻风而来,那男子已然被打个半死。

同村的人大多是火上浇油之人,明明男子已然吊着最后一口气,最后还是被诸人谩骂鄙夷,竟是一口气没能上来,就此断了气。

猎户自然悲痛欲绝,将当日所在诸人挨个报復一遍,最后抱着爱人的尸体一同沉湖。

这多年,旧事一遍一遍的重复,于笙听了许多个版本,可每一个都是以悲剧结尾。

而且最教人无力的是,这样的「故事」并非孤例。

当朝护国侯嫡子钦慕定国公幼子,二人既有同窗之谊,幼时又同为当朝皇帝的伴读,本是京都最为引人追崇的两位才德俱备的世家公子,却在七夕之夜被人设计陷害行那苟且之事。

护国侯一生嫉恶如仇,驱逐蛮夷,护佑国泰民安,但却最厌恶男子相恋。

可偏偏当众被撞破私密事的主角之一是自己的嫡长子,他愤激之下一剑刺向亲儿,但没想到,定国公幼子以身挡之,当场没了命。

当即,护国侯嫡子悲恞之下疯了。

情深意切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此事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定国公痛失爱子,将护国侯告到御前,一时连带着朝中诸人都为之震颤。

最后,是护国侯致仕,带着族人远迁漠北。

但是于笙却听人说,那护国侯嫡子半路失踪,不久后,定国公幼子墓葬被盗,即便派了无数人暗自查探,最后也未找到尸体。

时过境迁,也无人知道护国侯嫡子在不在人世,只是天下人都知道——那京都最是温雅疏朗的两位世家公子湮灭在世间。

龙阳之好不为世人所容,于笙懂,谢残玉又未尝不懂?

「你觉得我身边合该站着一位美娇娘么?」谢残玉不知到底是该生气还是无奈,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而且于笙对他也并非没有情谊,可偏偏……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在执拗着什么。

「公子是很好的人。」于笙的剖白足够简单,可谢残玉却气结,「你既觉得我好,那为何要将我推给别人?」

于笙摇头,「不是推给别人……」我本就未曾拥有过,谈何推给谁。

「那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谢残玉故意如此开口。

于笙果然飞快地摆手,「是,是我配不上公子……」他盯着谢残玉的胸口,「公子完全没有必要娶一个男子,别人会说你的坏话,明明……这些你不用承受的……」

「可偏偏我的心上人是男子……也只能是男子,你要我如何?」谢残玉摆明要将话说个干干净净,请清楚楚,「为了不被人诟病,我便要抛弃所爱么?」

谢残玉逼近于笙,「易地而处,我想问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因为别人的閒言碎语放弃所爱之人么?」

他不敢想。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便哑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他,定也不会甘心放手。

「看看,你与我的反应有何不同?」谢残玉好似一下子有了底气,「同样的爱一个人,你为什么让我先放弃?」

谢残玉掐了一把他的脸,「你想通了吗?」

于笙怔怔的不开口,留给谢残玉一截细白的后颈。好像只要他不鬆口,自己就还没有输。

「……公子,我想了许久……」于笙终是抬起头,「你有千百种选择,可为何……偏偏觉得非我不可?」

温偃发现了一件事。

谢残玉与于笙好像闹了不快。

他看见谢府书房摞起高高的一迭「忍」字,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因为那年谢老爷死前,谢残玉半年也才只写了一个「忍」字。

温偃第十七次进入谢府的书房,谢残玉仍旧像是没有看到他。

温偃清了清嗓子,「哎,倦之……」

又是一张「力透纸背」的「忍」字,温偃觉得自己有些牙疼,他盯着谢残玉看了半晌,最后终于鼓起一点勇气问,「听说小笙笙被你派去了马棚?」

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温偃搔了搔耳朵,又往前走了一步,乖乖,谢倦之书桌后扔了一地的纸团。

他弯腰捡起一个,往谢残玉脸上谨慎地瞧了瞧,没发现有什么反应,这才又大着胆子慢慢展开,上边恁大的一个墨点,得,背面还是一个「忍」字。

「我说……」温偃一直得不到谢残玉的回应,胆子越肥了,「你不是将人恨不得当成祖宗供起来吗?怎的还给弄到马棚去了?」

温偃从听到于笙被谢残玉「赶」到马棚去时就觉得不可思议。

谢倦之这傢伙之前对于笙是多体贴温柔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说于笙将这厮一脚踹到马棚还更叫人容易相信点,可这……

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二人发生了什么。

谢残玉写了一张又一张,直到纸都没了,这才停手。

温偃趁机窜过去,「倦之,你这样作下去,小笙笙肯定要跑掉的,你不将人当媳妇宠,白白叫人待在谢府干什么?谢府马棚也不缺马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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