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大太监立刻尖声回应道。
锦和十七年, 平文帝下诏退位。
消息就像扎上了翅膀, 以皇城为中心, 急速像四周辐射。
百姓先是震惊,接着纷纷奔走相告,觉得大鄢马上就要迎来一位仁厚圣明的君王。
朝臣们人人自危,除了个别两袖清风者,大部分竟然开始打点细软准备跑路。
外戚重臣更是惊愕愤怒, 逼上干正殿, 质问皇帝为何胆小懦弱不和乱臣贼子决一死战。
小皇帝将他们一个个都轰了出去,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硬气一回了。
后宫妃嫔,官奴侍婢, 皇家园林,御用私库,跟他有关的没关的,一个个放归的放归,开放的开放。
没人可以再阻拦他, 不就是人命一条吗, 皇位他都不要了,有什么就儘管来吧。
渐渐的,有人品出不对。
开始带头说起小皇帝的身不由己,这些年外戚专权, 朝内党同伐异,小皇帝孤身一人,只是带着镣铐的傀儡。
或许宣北王只是看准这个时机,满足自己的私慾。
归根到底,小皇帝可怜又可泣。
百姓看着分发下来的粮食和官银,又纷纷点头称是。
干正殿空荡荡没有朝臣。
大太监一撩拂尘,「皇......,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
小皇帝自言自语,「我自小就被父皇抱进这里,我再看最后一眼就离去。」
「皇......外面是宣北王。」大太监提醒道。
「这么等不及?」小皇帝没有抬眼,轻笑一声,「把新拟的传位诏书直接给他,也省的你多跑一趟。」
「这......嗻。」
大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帛声。
小皇帝意外的抬眼望去,只见他那个总是眉眼温润儒雅和煦的堂叔大步踏进殿内,直直跪在了地上。
「请皇上收回成命!」宣北王重重叩首。
小皇帝淡淡瞥了一眼,说道,「皇叔起来说话。」
「皇上不收回诏书我就长跪不起。」
「我已经不是皇帝了,」小皇帝一身月白便服,立在宣北王面前,「退位诏书已经下了三天了。」
「请皇上三思而行!」宣北王的声音醇厚响亮,迴荡在空寂的大殿中。
小皇帝看了他几眼,移开目光,「我已下诏传位于你,你为何撕掉诏书?」
「臣、恕臣不能接受。」
小皇帝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淡淡说道,「天命之人,众望所归,为什么不能接受?」
「臣不敢!」又是一记重重的响声。
「我一点都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小皇帝思绪飘到很远,「也没想过当皇帝,后来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又得改了......」
「皇叔,你当吧,你比我合适的多。只有你当,这大鄢的天下也不算拱手于人。」
「皇上!」宣北王大吼一声,重重叩头。
「真想废了这个动不动叩头的规矩,」小皇帝自嘲,「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当天,干正殿内的争执迅速传遍街头巷尾。
有说是宣北王急于即位去逼宫,有说是小皇帝心有不甘怒斥堂叔枉顾纲常。
一番品头论足后不禁得出结论,小皇帝好可怜,宣北王名不正言不顺。
萧天霸徜徉其中,捅捅身边一身素衣目不斜视的白少之,「他们都在说宣北王坏话耶。」
「那又怎样?」白少之面无表情。
「宣北王不是你恩人吗,还收留你在山庄开医庐?」
「不错。」
「那你就应该跳起来跟那些人理论啊,宣北王是个好人,让他们不要乱嚼舌根。」
白少之停下脚步,直直的盯着萧天霸。
萧天霸顿时安静下来,别彆扭扭的看着周围,「怎么了,觉得我英明神武正义感爆棚?」
「觉得你狗拿耗子。」白少之吐出一句话,往前走去。
「你怎么能说我多管閒事呢!」萧天霸气呼呼,「我说的不对吗,维护自己的恩人有错?」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白少之皱眉问道。
「......吃饭。」萧天霸傻呆呆回答。
「......」
不知是戳中了哪个奇异笑点,白少之噗嗤笑出声,一贯保持的温和疏离感顿时有了点鲜活之气。
「你笑了耶,」萧天霸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真奇怪,平时我逗你你都不笑的。」
「我怎么没笑?」白少之扬起眉毛。
「都是假笑,跟刻出来的一样,假模假样的。」萧天霸嫌弃道。
白少之微微含笑着看萧天霸,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什么时候逗过我?」
「很多时候啊,」萧天霸立马说道,「我出那么多糗都是为了逗你笑的,你偏偏一点都不在意。」
白少之顿了一下,慢慢看着萧天霸。
后知后觉的萧天霸:「......」
一段长长的静默后,白少之先打破了尴尬,轻轻转移了话题,「宣北王是我的恩人不错,这些年是他收留我居住在山庄,避免我四处漂泊。相应的我也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心研读医书,精进医术。只要是山庄或者府上有任何伤寒病痛者,我都全力以赴尽心诊治。外面的普通百姓生病,我也会以宣王府的名义治病开药分文不取。这就是我报答宣北王的方式,这是我的能力之内,也是我擅长的方式。除此之外,我既不关心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