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站在窗口喝咖啡。
工作开始前边喝东西,边望会儿窗外景色,是她的习惯。
Amy出现在郁青视野中。黑风衣、黑西裤, 长髮披肩是她的习惯。
踩上台阶,进入楼栋。
郁青回到自己工作位。
毕竟这间办公室里面的一半出让给了Amy。
当然,Amy或许不会介意, 只郁青不喜欢站在别人面前发呆。
「早呀,郁青。」Amy一进来就跟她打招呼。
「早。」郁青回应。
「到现在还没有上班的实感, 都已经一周了。」Amy坐在她办公桌后, 脱下外套, 挂在身后, 拉近椅子笑着说, 「我昨晚做梦都梦到家里过年吃的羊肉火锅。」
「嗯。」
郁青的回应过于单调,以至于Amy很难接话。
Amy扫了眼玻璃门外的开间。
春节放假后才一周,办公楼有公司到现在还没人来上班,楼下饭店开张的更是寥寥无几, 很多人都没有真切上班的实感。
喻劲还没来, 大家都在聊。
Amy按开插座, 启动电脑, 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郁青, 你过年在哪过的?」
「在家。」
Amy来公司几个月, 跟别人閒聊也知道, 郁青并没有家人, 是喻劲妈妈收养的。
以往她都是在喻家过年。
这次除夕, Amy打电话给喻深和喻劲拜年,问郁青是不是在他们那,喻劲却说不在。
「老家吗?」
「没有。租的房子里。」
「噢。」Amy点点头, 「那也好。多清静。我都很想自己过年,回去一趟路程麻烦,还总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烦死了。」
郁青笑了笑。
一个人在租的房子过年,难免让人有点「孤单寂寞」的联想,Amy不再深入,停止聊天。
本质上她和郁青关係不熟,或者说,合不来。
并非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只是有这种感觉……或许她跟郁青都有。
公司群弹出条新消息。
王姐:@all,好消息。公司新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在隔壁办公楼B栋1302。比咱们现在这里大二分之一,自备独立茶水间、会议室、休息室。五月五号正式搬家!
公司新人多,都在旁边租房。Amy自己就是年前刚租的房子。
听王姐说这片区域办公楼租金都涨了二分之一,她也找了几个离几站地铁路远但更便宜的地方,但喻劲选择定在这里,足见还是照顾员工。
Amy:(点讚)
余光中,喻劲从公司大门口进来,黑西装,身形高大,向来挺派。
她本想起身找他谈事,郁青从她视野中起身。
也是要找他谈话?
郁青向来不是急躁风火的类型,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有时间聊一聊吗?」郁青敲了下门。
喻劲抬头:「可以。」
郁青带上门进来,拉开椅子坐下,递出一份设计稿:「这是你之前交给我设计的。」
「可以发微信给我。」喻劲接过稿纸,画面上是一对男女侧脸相对,只画了轮廓,身后各自是虚空。
男方雪白礼服,胸口别着那枚冰川,尖锐朝外。
女方梳起头髮,披纱后拢,半敞开的婚纱左领口下方一寸位置,冰山原钻正在熠熠发光。
两颗胸针直突突的,除了能别住,简直没其它设计,与之相配的,是在礼服上做了设计,胸口位置镶嵌出几颗小而散乱的淡蓝宝石。
「设计得很妙。」喻劲说。
将画倒过来,穿着的白礼服,就像是海面,而蓝宝石和原钻,就是漂浮着几块淡蓝冰块,以及直耸冰川。
更奇妙的是,这样的形式又很像那个「冰山理论」。
在人与人相对着的外表轮廓之下,各自藏有更广更深的东西——性格、情绪、自我。
「需要跟服装做配套设计,我预估只能用在婚礼上。」
「嗯。」喻劲盯了这幅画许久,底下写了两个字《心疼》。
郁青有个优势是,她始终致力于能让人一眼便懂,而非刻意去彰显自己的高深,或让人必须了解特定知识。
不说冰山理论那块有没有人get到,至少两颗胸针表面上的含义很明显:
爱是心疼。
心理意义上的,会心疼对方。
物理意义上的,被对方刺疼。
「那婚礼上他们就这样拥抱吗?」喻劲问。
「我是这么想的。」郁青说,「相比于浪漫和幸福,我觉得在婚姻中,做好爱会刺伤彼此的准备比较好。」
喻劲笑了秒,刚想开口「你这样说,没有新人愿意听的」,就听郁青继续:
「不过也恰恰是这种心疼感,才证明爱的存在,否则,只是结伴玩乐的欢愉。」
喻劲抬起视线,放下纸稿,交叉双手:「初二我哥叫你吃饭,怎么没去?」
「不想去。」
「初五也没去。」
「喻劲,如果你对设计稿满意的话,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喻劲凝视她半秒:「你说。」
「我想辞职。」
「为什么?」
「我不想一直生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
喻劲明白,这句话既是辞职的理由,也是回答刚刚他的提问。
初二、初五,喻深都邀她聚餐,她没答应,直到过完年上班前一天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