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的大火烧了三天,还没有停下,外围的清兵都被收编的差不多了,城内的鞑子旗兵,都被烧成了灰。常州这个城池,已经彻底的被烧毁了。几万个百姓,在苏州悲戚万分,常州的官员谨记侯玄演的话,奔走于苏州各个衙门,争取重建常州,安置百姓的钱粮物资。
浙江各个州府的知府,都不是什么善茬,收到调令四处出击。顾炎武、郑遵谦合兵一处,一路打到了芜湖。这些地方没有什么清兵驻防,再加上剃髮令让百姓群情激昂,基本上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不战而定。
整个应天捷报频传,只有江阴传来败讯。张煌言拿着侯玄演的钱粮,招募了一批乡兵,不顾侯玄演的调令,乘船准备直取扬州和金陵。谁知道正巧碰到前来江阴避祸的洪承畴。洪承畴虽然带兵也不算多,而且都是曹存性的残兵。但是对付这些乡兵还是半斤八两。
张煌言并非庸才,文韬武略称得上是当时才俊,可惜他碰到的是洪承畴。
几场大战下来,张煌言的乡兵所剩无几,剩下的人拼死护着他,逃回了苏州。
洪承畴打胜之后不久,常州战报传来,风传豫亲王已死,十万大军殁在火里。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的洪承畴,望着江边良久。江风已经带着凉意,髮鬓斑白的百战老将,怅然无语,天地虽宽不知该往何处安身。
亲兵将披风系在他的肩上,一双眼里满是心疼和迷茫。
「大人,过江吧。」他们也知道,过江又能如何,豫亲王战死,八旗兵死了几万人。鞑子可不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主。
「洪三,取一坛酒来。」
洪三虽然心急,但是这么多年的服从,已经深入骨髓,他转身前往营中,取了一坛绍兴白酒。
洪承畴举起酒坛,佝偻的腰肩再次挺拔,原来他从来都是这幅魁梧的模样。
我曾是大明的柱石,也做过满清鹰犬,世人都道我洪承畴贪生怕死,却不知道我只是心有不甘。溪益馆里众小童,都是些愚顽劣童,却锦衣玉食,一个个嘲笑我家境贫寒。英圩埔走街串巷叫卖豆干,我也曾垂泪涟涟,谁人看见?
「第一杯我敬恩师洪启胤,提携亨九,脱于贫寒。」洪承畴解去披风,脱掉了满清官服。
洪三等八个亲兵,跪倒在地,眼中泛泪。
「第二杯敬先帝知遇之恩,可惜死后无颜再相见。」洪承畴拔刀割去辫子。
亲兵们已经是嚎啕大哭。
「第三杯...我敬侯玄演,人生至不幸,无缘看你荡平中原勒马燕然。」洪承畴举刀自刎,直挺挺地跌落江水。
八个亲兵无一例外,举刀自刎,追随着主人而去。
第104章 礼轻情意重
三千个钢刀出鞘的士兵出现在金陵的各个街道小巷,对投敌献城的官员进行抄家。
金陵城中到处都是哭声,披枷戴锁、押往苏州的犯官家眷络绎不绝。其他的直系男丁,竟然有三百多人,让前去抓捕的小将不敢擅作主张。负责抓捕的小将名叫刘廷,原来是江阴的一个小兵,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破格提拔为游击将军。
他来到秦淮河畔的楼船下,和秦禾互换了下眼神,就进到船内。
小丫鬟引着他来到楼上,只听到一个女孩声音正在嬉笑,那喉音如同莺啼般清脆动听,又带着一点点的娇媚,让人难以把持。刘廷赶忙低下头,隔着帘子说道:「督帅,犯官女眷都已经派人押往苏州了,男丁抓了三百多个,都是犯官们的血亲。」
侯玄演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拿起桌上的宝剑,对卞玉京说道:「我走啦。」
「小侯大人几时再来?」
这话问的情致缠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好了很久的姘头。侯玄演腹诽道,连个小手都还没摸,搞得跟成了我的人一样,小骚蹄子真会钓男人胃口。
他哪里是吃亏的人,厚着脸皮凑了过去,贴着卞玉京红润的耳垂,轻笑道:「你何时想我了,我就何时再来。」
卞玉京猝不及防,娇靥羞红,呼吸急促。往后一躲差点摔倒,别侯玄演拦腰抱住,在她柔弱无骨的腰间摸了一把,哈哈大笑着走出了雅间。
「流氓...」这一声声若蚊蚋,几不可闻。
侯玄演带着刘廷走下楼来,满怀感慨地说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怪不得清兵一到金陵,他们就献城。这样的绝色蚀骨销魂,动人心性啊。幸亏我下来的快。」
刘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光听声音就差点把持不住。
走出楼船之后,侯玄演眉头一皱,骂道:「区区三百个人,跟你说了斩首,这都不敢?常州城下,杀了多少个三百人,也没见你小子请示,怎么越活越倒退了。」
刘廷脸色一窘,说道:「督帅,那不一样啊,这里又不是战场。」
「你错了,这里就是战场。如今南方已经安定战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奔赴一个个这样的小战场。咱们身后要是不稳,我怎么放心带你门过江去拼命。」
菜市口已经聚集了万千百姓,他们紧张地盯着前方的临时搭建的行刑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上面的人都是他们平日里需要躲避的大人物,这些人出行他们都要绕道让路,但是如今却被人反绑了双手,跪在台上。在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一个手持钢刀的士兵。
侯玄演使了个眼色,刘廷硬着头皮走上行刑台,扬声道:「总督大人有令,人犯就犯,可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