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明显不是拖沓的性格,于是黑色的轿车立刻当街转向,顺路送了他们一程。

临走的时候,阿镜还心情很好地指了一家商店,说是他女儿最近有了想要开始画漫画的打算,如果能够买一套画材来鼓励她,对方一定会很高兴。

「啊!我之前从来都没有留意过,那孩子竟然……非常感谢您,镜小姐。」

明明和自己的女儿年龄仿佛,辅助监督却摆出了恭谨尊敬的态度,像是在面对一位经验老辣的前辈。实际上大多数咒术师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拘谨,毕竟那是一双能够看穿命运的眼睛,铁口直断不容错漏。

不过这也很正常,五条悟在五条家说出来的话几乎等同于神谕,过于异常的力量往往会冲淡他作为「人类」的属性;而阿镜的情况也不遑多让,毕竟禅院直哉即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如今也会皱起眉头,勉强让自己忍耐对方的说教。

但这种异常和特殊对待仅仅局限于咒术师所在的世界里,至少理髮店当中,店员们对待她的态度和面对其他顾客别无二致。

他们很热络地拿出了各种各样的宣传册,询问她想要剪成怎样的髮型,于是阿镜干脆把这本样板往甚尔的手里一塞,表情期待地看过去,无声催促对方赶快选出结果。

甚尔有些诧异:「这个也让我来选?」

「是甚尔决定要剪短髮的吧。」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随口一说!」

「是是,我道歉——」

身形高大的傢伙拖长了音调敷衍,依着对方的要求翻看手里的那册髮型参考,刚翻了两页,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僵。

阿镜看了一眼这一页——好傢伙,烫卷的头髮向四面八方炸开,整个人头顶上像是顶了个小丑的帽子,这种过于先锋的髮型她还真的有点驾驭不住:「……甚尔喜欢这种吗?」

「……咳。」

他咳嗽了一声,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未来视」这种力量的距离感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

敷衍、调侃、开玩笑、轻鬆地相处……这是只有面对朋友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行为,甚至就连和孔时雨相处的时候,他都没有显得如此放鬆。

明明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过得轻鬆一些而默许了和这傢伙搭檔进行祓除咒灵的工作,虽说他自己体能远超常人,迄今为止的合作也还算愉快,但本质上,他的定位仍旧和工具人差不了太多。

而且刨根究底来说,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傢伙的年龄尚小,不足以面对来袭的诅咒师和太过复杂的咒灵——就像是现在的五条悟也需要五条家的咒术师严密保护一样。国中年纪就瞄准了特别二级的位置,这种才能和天赋,只要稍稍成长起来,未来就不可估量。

到了那个时候,她未必会需要一个没有术式,甚至没有咒力的盟友。

大概是因为他思考的时间太长,皱着眉头的模样看上去又很像是默认,阿镜今天第一次露出「被震慑到了」的表情,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指着那个髮型对理髮师说到:「就这样,但省略掉烫头髮的步骤。」

「……这位客人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我才不要用那个奇怪的大罩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有种会把大脑都一起蒸熟的感觉。」

明确了需求之后,理髮师也只能抄起剪刀,漆黑的长髮咔嚓咔嚓地掉在地上。原本留长髮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在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之后,剩下的短髮也开始显出原本不够规矩的模样,四面八方地翘了起来。

于是镜子里的模样变得看上去很前卫,很先锋,很中性,很现代。

……这些都是造型师的官方说法,以甚尔一抬头的第一印象,他瞥了一眼这个「自由过度」的髮型,又忍不住再联想到这傢伙如同刀切般贫瘠的前胸,很公正地判断,她果然距离嫁人还早,毕竟现在连性别都看不太出来。

「……你那是什么噁心的表情。」

「?我甚至还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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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打算说些什么的话,我一定会报復的!」

「……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光是想想也不行!」

……行吧,甚尔在心里嘆气,至少现在,至少当下,他还是那个很好用的工具人。

不过新髮型也并非全是坏处,阿镜觉得自己的头轻了很多,以后打理起来也更方便,或许禅院家的一群老顽固会觉得这样的形象不够「传统」——御三家大多如此,甚至加茂家的男人也有很多留着长发——但那又有什么关係呢?在这种小事上,她还是拥有着充分的自主选择权。

临走的时候,甚尔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之前刻意去观察过那个司机吗?我记得你的能力在对付自己没见过的人时,效果会打折扣……怎么会知道他女儿的事?」

「啊,那个。」

阿镜对于自己的新髮型还有点不习惯,捋了一把垂下来的前发:「那不是用咒力观测出来的,其实是因为,他的女儿是我的同学。」

「……哈?」

「很意外吗,我其实是有在上学喔。」

她确实有在上学,需要写作业,应付考试,完成一系列学生都该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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