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州端着刚沏好的热茶,他手掀开茶盖,瞧着热茶白雾氤氲,盈盈缭绕,他目光瞧着杯子里的茶叶上下沉浮,慢慢舒展而开,茶水清香四下溢开。
就着刚下过雪的冬日,顾月儿就这儿静静的瞧着手执瓷杯的陈明州,仿若练过许久一般,不过只是一个喝茶的动作,竟就叫他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纨绔子弟的气息,若不是之前对他早有了解,顾月儿定以为眼前的男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哥儿。
对此,她曾也鄙视不已。
虽说她于诗书方面并不擅长,但她却极其喜欢才华绝艷的少年,就像温文尔雅,端方君子的沈昀卿。
而像陈明州这般,出身高贵,但却好逸恶劳,不学无术,顾月儿前世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人。
只是后来才知晓,那些不堪的,丑陋的......不过都是陈明州佯装出来的假象。
他现下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此而一直坚持不懈。
顾月儿瞧着坐在案前的那男子,太阳这时候出来了,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青年宽阔挺直的肩背上,衬得他身姿如松,愈发俊美。
许久之后,顾月儿瞧着青年慢慢放下的茶杯,随后,便就缓缓张口道。
「你昨夜的那个提议,我同意!」
第十六章 该叫你陈公子,还是该叫你陈……
「你昨夜说的那个提议,我同意!」
......
而就在这同一时辰,河间府的街道巷闾正纷纷扬扬的下着细雪。
远远望去,天地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昨日辰时左右,顾煜收了华京来的消息,说是镇北侯府的四公子陈明州来了河间府,若是遇见了,叫他好生招待。
顾煜在官场上也算混了好些年,自是知晓有些话不能明说,待他收了消息后,这里头的意味不言而喻。
分明就是想叫他注意陈明州的动向,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但因近日来,河间府大雪延绵,从华京来河间府的这一路不好走。
当顾煜收了消息时候,事实上,已经耽搁了将近两三时日。
何况,河间府也不是个小地方,想要寻到此人,估计都要花上好些的功夫。
这不,从昨日收了消息后,顾煜就将手下可用的人,都给派遣了出去,寻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叫他手下人终于寻得陈明州的踪迹。
可谁知道,就在他耗心费力寻人之时,他那一直不怎么太喜欢的大女儿顾月儿,竟敢一夜未归。
顾府的正堂,平日里侍候的婢女都被吩咐了退下,只留顾月儿的贴身侍女采兰在地上跪着,哭了一夜的少女,眼眶通红。
「说!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给我一字不漏的说出来。」顾煜闭着双眼,寂静的屋子里,只听他声音冷冷的问道。
听了顾煜的话,婢女采兰想了想,慢慢开口回道:「......昨日傍晚,小姐她和我一道去了街市,后来,小姐叫奴婢去办事,奴婢恰被人给绊住了脚步,待奴婢回去的时候,小姐她人,连同咱家的马车就都不见了......」
说着说着,跪在地上的绿衣婢女,克制不住的颤了颤身子,慢慢的,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沙哑了起来。
「昨日傍晚?办事?小姐她有何事要你去办,还是在那时辰......」听了话,顾煜口中重复了遍采兰所说的话,他语气颇为不解的问道。
听了顾煜的问话,采兰想起之前顾月儿的吩咐,到了嘴边的话,她下意识的停顿了下。
「奴婢也不知小姐......她要做什么,我们一道去了街市。后来,我们在街上遇到了碧霜,小姐她让奴婢将碧霜唤来......可碧霜一直在走动,奴婢只好一路跟着她。」
跪在堂下的少女努力压住心中的紧张和惶恐,她一面努力的回想着,一面小心的斟酌着言辞,思虑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端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他紧闭着双眸,面色依旧冰冷,没有开口。
余光瞥到顾煜冷冷的脸色,采兰接着又道:「......当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她就不见了。」采兰将昨日的事情稍稍着墨润色了一番,然后全都说给了顾煜听。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婢女在门外禀告,说是苏姨娘过来了。
听了话,端坐在高位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侧眸看了眼黄花梨木上的茶杯,没一会儿之后,便缓缓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是,大人。」门口侍候的婢女应声退下。
顾煜手抬起端过案几上的茶杯,浅酌了几口,就见正堂外盈盈走来一人。
喝了茶水,顾煜将手中茶杯轻轻地搁到案几上,随后,又对堂下下跪着的婢女挥了挥手,叫她也退下。
瞧着顾煜挥手的动作,婢女采兰微微侧首,余光轻轻扫了眼从身后走上前的苏姨娘。
想起这几日顾月儿交代她的,还有昨日傍晚的事儿,采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起身向顾煜和乔姨娘各自行了礼后,缓缓退下。
「蕊儿,你来做什么?」采兰垂首离开正堂前,她听到顾煜柔声问话苏姨娘,以前夫人在世时,她从未听过顾煜有这般对她说过,心里不禁为小姐和夫人感到委屈。
但她只是一个婢女,除了好好伺候小姐的起居,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