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怕被公主撞破,惹的公主不快,她何故配合他一起隐瞒公主府那边。
张乐瑶是个脑子浅的,可没乔氏这般顾忌,衝动道,「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身子弱,怪得了别人,若不是我们国公府用好药吊着,你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她明明记得当年沈碧落都快断气了,她忍着狂笑想去送她一程,却没想到她好好的坐在床边,喝着丫头餵的药,还抽空给了她一个瘆人的笑容。
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发寒,可越想将那笑意从脑子里甩开,越是清晰。
她不曾想,沈碧落非但没生气,反而靠近她,笑得更加软和,「那就多谢了!」
这笑越是柔软,越是瘆人,逐渐与记忆中的那幕重合,张乐瑶尖叫一声,「怪物,你这怪物!」
乔氏也没想到女儿突然发癫,连忙捂住她的嘴,呵斥道,「瑶儿!」
这里离老太太的屋子虽有段距离,但到底还属于松柏苑的范围,死丫头现在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被听到,哪怕瑶儿是亲孙女,也讨不得便宜。
沈碧落仿若毫不在意,浅浅笑道,「井水不犯河水!」
「舅母若想继续过富贵安生日子,就劳烦多忍些时日!」
说罢,带着阿暮从她一侧堪堪擦过,母女两人看着那故作扭捏的背影,当真是咬碎一口银牙。
「娘,你不是要将她嫁人吗,赶快替她找个又老又丑的,将她嫁过去,我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张乐瑶恶狠狠的说道。
乔氏看了一眼女儿,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生出这般无知的女儿!
又老又丑的,老太太那边首先就过不去,不过,让她嫁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她倒是要回去好好算计一番。
······
盛一办事利索,当夜沈碧落睡得深沉,突然就被阿暮唤醒,片刻间都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阿暮看她眼神迷茫,贴她耳边说明,「公子要见你,盛一在外面等着呢!」
果然,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恢復清明,她看了看窗户,确定夜的深沉,又再确认一遍,「这会儿?」
这人夜会上瘾了吧?
阿暮点点头,将架子上的衣服拿过来伺候她穿上,又用温水给她净了面,刚要给她上妆,便被挡了,「这大夜里的,谁看?」
阿暮挖了一些香膏给她,其他粉盒放回妆檯。
「你继续睡吧,谁来了都别应声!」沈碧落叮嘱道。
阿暮给她繫紧披风的带子,催促道,「知道了,快去快回!」
沈碧落应了声,鼓起勇气开门出去,果然,一阵冷空气袭来,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被呛了两口,只得捂住嘴轻咳几声。
盛一站在檐下,全身乌漆抹黑,若不是听到她咳嗽,往前挪了两步,沈碧落只怕一时半刻还找不着。
「公子在上次的亭子里,小姐自行过去便是!」盛一鞠了一躬,人便又隐身到黑暗中。
今夜无星无月,暗夜深沉,可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沈碧落眉头微微蹙起,与扬州府不同,国公府向来有夜里留灯的习惯,五十步一烛,镶嵌在精緻小巧的红油布灯笼里,随着微风在廊下摇曳生姿,轻易熄灭不了。
可眼前,除了一片黑暗还是一片黑暗。
好在当游魂的那几年都困在国公府,来来回回游盪了数千个日夜,就算闭着眼,也总能摸到那个角落的。
反正这府里有人隻手遮天,沈碧落也没特意隐藏气息,顺顺当当的跑到西南角,亭子中微透了些光出来,她还没走近,盛二便掀了帘布一角,招呼道,「表小姐!」
沈碧落这才瞧见,亭子的四角早被深色帘布遮挡,人刚到边上,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亭子中央碳炉里的火烧的正旺,映着张怀之病态的面庞,徒增几分瑰丽。
盛二行了礼,挑了帘子出去,帘布垂放下来,狭小燥热的空间里,独独剩下她与张怀之两人,两两相望。
虽然中间也算探望过两次,但这次才算那夜的不欢而散后,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看着他稍显苍白的脸色,沈碧落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头,虽然想法有些自作多情,但总觉得他突如其来的病倒,与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关係。
「你还好吗?」她问的有些心虚。
张怀之嘴角绽开一抹笑容,轻声应道,「嗯!」
气氛转眼有些尴尬,沈碧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接下来的安排,但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活络气氛的话语,只能僵住,直到几声轻咳传来,她才又像活过来一般,上前倒了一杯水,递上去,「喝水润润嗓子!」
张怀之伸手接过,指节轮廓分明,青筋微凸,竟看着比前日又瘦了些。
沈碧落胸口窒闷一阵,那些欲出口的关心终是被强咽下去,他的好与坏,已非她能关心的!
喝尽杯中水,张怀之未将杯子放回原处,反是拿在手上把玩,眼睛盯着炭火,一动不动。
沈碧落有些急迫,却又不想催他,只能随他看向炭火,实在搞不懂,这火有什么好稀奇的。
☆、恶魔
柴火燃烧的「噼啪」之声富有节奏,暖意融融中,沈碧落只觉阵阵困意袭来,捂嘴打了一个哈欠,张怀之微抬眼皮,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稍缓,开口道,「你想救那孩子,只怕还要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