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才暗暗嘆了口气似的,「确实不太好看。」
「……对不起。」苑随抱歉道。
风卿竹摇了摇头,把镜子还给她,「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躺的有些难受,借着苑随的力气艰难的坐起伸来,然而牵动了一声的伤口,又痛出了一身冷汗。可面上却是笑着:「就像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曾图些什么。」
风卿竹说:「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蠢,真的……太不识好歹。」她有些自嘲,「明明知道是你了,却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固执己见……」
「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少说点吧。」苑随道,「之前倒是没察觉,你还这般唠叨。」
风卿竹笑了笑,脸上的刺痛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你就忍着点,听一听可好?」
苑随嘆了口气,「那你先说说,想吃点什么,我让白因去准备。」
风卿竹没什么胃口,但是几日未进食,饿也确实有些饿了。
苑随便催着白因去煮了一锅白粥,神兽大人头一次下厨手艺生疏,以至于修罗门本来就已经破败的厨房,一时间雪上加霜。
好在那最后端来的米粥看着还有点样子,唯独是白因那视线有些敌意,他把碗敲在桌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苑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端起了优先尝了一口,「嗯~还不错啊!」
白因:「……」
「看来白大人往后就算不在我这干了,也有饿不死的手艺了。」
白因只恨不得连粥带碗都给她塞嘴里去。
风卿竹却是被逗乐了,头一次听说血契灵兽,还能罢工不干的。
白因自是懒得跟她掰扯,放下东西便走了,苑随这才端着粥碗坐回床边。
风卿竹看着她舀起一勺来,再仔细不过的吹了吹,然后才慢慢送到她的嘴边,「应该不烫了。」
风卿竹张了张嘴,享受着对方的亲自投食。
「味道还可?」苑随问,那殷切的模样就好像粥是她亲手做的似的。
风卿竹点了点头。
苑随放了心,「白因虽然是头一次下厨,不过应该是吃不死人的。」
风卿竹:「……」
苑随瞧她咀嚼的动作立时顿了顿,又笑着补充,「开个玩笑。」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风卿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停了动作的人变成了苑随,「找我?」她反问时脸上带着些笑,但事实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找我做什么?」
「说起来,你虽是不辞而别,但我总觉得,要么你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么你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风卿竹道:「我得去救你。」
苑随:「……」
她确实算得上是有苦衷,老太婆抓到她的时候,她只能跟她回去,便是连和风卿竹打个招呼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危险倒是没有的,除了一天六七个时辰的修行操练,她在山上的日子也并非十分难熬。
「你走后,我在茅屋里又呆了一段时间,一边满山的找你,一边又期待着你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怪我?」苑随道,所以字里行间总有一股子怨念,或是控诉的味道。
风卿竹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对方承认的这么爽快,苑随倒是突然不敢接话了。
风卿竹道:「所以我那时说,我宁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苑随想起最初还在魔宗的时候,她想着从风卿竹的口中挖出几句关于自己的好话,结果对方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来了这么句,她还觉得好生受伤呢。
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
她虽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那时也未尝没有过过一段失落的日子。
只是碍着不想让老太婆瞧出自己的不对劲来,所以平日里一直藏着,把一切都封在了心底,以至于藏的久了就好像成了真事,便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但她总预感着,那些东西总会有被重新翻出来的一天。
果不其然,千里迢迢,她终于还是和风卿竹不期而遇。
苑随不由嘆了口气,面色逐渐深沉,「我并非自愿不辞而别,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确实是有原因的。」她说,「我也很怀念那段时间,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我还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可以趁着老太婆午休的时候,顺着云梯一路奔下山,她可以顺走恶霸的钱袋,一路胡吃海喝,再把剩下的银钱随手分给贫民巷里的小孩儿。
她在大宅里帮人驱过两隻小鬼,也在野猪妖的尖牙下,救过砍柴的农户……生而为人十数载,那是她仅有的,最潇洒的一段日子。
后来她便见到了风卿竹。
苑随生下来便在凌霄峰上,没见过几个人,更不识这人间的美丑,究竟如何判别。
但当她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心里的那桿秤便像是瞬间有了标准,她趁着对方昏迷的时候,满心好奇的看了风卿竹很久,久到天都要亮了,她却还在遐想着,等对方醒了,她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朋友……她真的太想有朋友了。
或许是对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可对她而言,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