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秦知章狐疑抬首。
「秦司监为人,本宫清楚。」仰桓没有看他,「本宫亦感恩司监替本宫瞒下病情。只是今次这般事情,往后若是再起,司监知道严重性,本宫保你一次,却不知下一次……」
秦知章听明白了,因为听明白了,也懂了。
众人皆言东宫羸弱,此番再看,怕是此事之后,朝堂诡谲,再非前时。
「殿下何故特意来点醒微臣?」
仰桓笑了笑:「因为有人告诉过本宫,但凡有至亲至爱,便有软肋。司监不必谢本宫,本宫也是私心,担心若往后他人以你亲女为劝,你我到底生分。」
话虽是直白,秦知章却知他存了善意。
当下又瞧见秦青跪在面前,终是嘆息一声:「起来吧。」
「开春时候为父寻些小子丫头进府,你若是閒暇,跟为父一起教些药理,可好?」
「父亲?」秦青怕是没听清楚,待看见他面上神色,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父亲是要——辞官了?」
秦知章又看了看她,少有地抚了下她头顶:「你方才不提,为父倒是忘了,明年你便及笄,许多事情,也该想想了。」
「什么事情?」变化太快,秦青有些傻。
待灵光乍现,明白他说的什么,她不觉就站起身来:「父亲不必着急,女儿还小!再者说,父亲不是还希望女儿今后进得司药监……」
「为父想明白了,不进也罢。」
「……」秦青咬咬牙,「女儿不着急。」
「嗯,不着急。」到底是父亲,秦知章也不好与她多说,只又道,「不早了,回去吧。」
「是。」
收了碗筷出来,秦青心下跳了跳,实在是没想到这一世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亲言辞官的父亲竟然生出要替她琢磨亲事的念头。
依现在的情势,怕是如何也不会看上蒋岑的罢!
想着便就有些烦闷,也不知道那傢伙拿了字帖有没有好好练,别到时候又如前世一般,递个拜贴都叫父亲嘲讽。
「少爷,我瞧这个字,它跟少爷您写的,长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爷瞧着就像是孪生子。」
木通赶紧道:「那应该是这笔它粗细不一样,所以才这般不同。」
蒋岑仔细瞧了瞧:「爷怎么觉得爷这字自有风骨?」
木通接不上了,夸也夸不出来,但又不敢反驳。
「哎,这墨肯定也不对。」蒋岑将笔一扔,「走!」
「少爷去哪里?」
「买笔墨啊!跟上!废话什么!」
「不是,可是少爷您已经换了好多了,文房店怕是没有其他的笔墨了啊!」
蒋岑深以为然,眼睛亮了亮:「对对对,你说得对,所以这还是得去秦府问问,问清楚了笔墨样式,咱们再去买!」
说完人就欢快走了,木通一拍脑袋,这不能行啊!气喘吁吁跟上去:「不是,少爷您想找秦小姐,也不当这么找藉口的啊。」
「鬼扯什么?爷是真心请教!」
正闹着,却见院外迎面来了人,黛青嬷嬷笑道:「少爷,老夫人请少爷去暖阁。」
「现在?」
「是。」黛青点头,「老夫人说,少爷求她教的东西不难,少爷莫要没头苍蝇乱窜了。」
「……」
第二十二章 表现
木通噗嗤一声,迎来了主子一脚,很是乖顺地跟着往暖阁去。
路上刚巧碰上蒋贺,正领了好些人往外去,本是在交待事情的将军目光扫到不远处的儿子,招了手:「你过来。」
蒋岑往日在军营里日日见着他,回府了却是见得少了,蒋贺忙得很,早起晚归,这么乍一碰到,着实还有些莫名的酸楚。
前世里最后一次送他领兵出征时,他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年岁最是磨人,父亲的眉眼也会有稍许柔和。
这般想着,人已经近前,蒋岑恭谨道:「父亲。」
蒋贺瞧他一眼:「去哪里?」
「祖母有事吩咐,儿子去暖阁。」
蒋贺嗯了一声:「听说你学考拿了乙等。」
「是下了些功夫。」蒋岑接道,「侥倖拿了。」
「我没有夸你。」蒋贺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子来,「何时得了甲等再说下了功夫不迟。拿着。」
那盒子便就抛了过来,蒋岑伸手接了,却见眼前人要走,下意识道:「父亲又要走?」
蒋贺停了停,边上副将笑道:「少爷忘了,我等今年便就是换防才回来的。」
是了,大兴三年一次换防,原本今年该是好不容易要阖家团圆的,不想却出了晋城之变。
蒋岑看向那人:「父亲这次要去哪里?」
蒋贺显然也不是很想多说,但见他关切,终道:「西北大营。」
西北大营,晋西再西,乃是乌觅,守的便就是乌觅与大兴边界。蒋岑哦了一声:「那不是又远了?」
提到这,蒋贺才復又垂头看了看他,不知何时,他已经快与自己一般高了,也是,已过束髮之年,倒也大了。
远远瞧着的时候,见他很是张扬,此番却是不再言语,反现出些孩子气,蒋贺转眸:「我不在府里,你好生陪陪祖母,莫要胡闹。」
「儿子省的。」
按理说该要再嘱咐几句,却到底无话,蒋贺对副将一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