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仰桓看了看她,伸了手去。
陈怡榕愣了一愣,这才上得前去,慢慢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仰桓虚虚一拉,叫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方才不叫你吃那点心,自然是担心你。可莫要生气了。」
「臣妾不敢……」
「既然榕儿想念外头的热闹,不若过几日你出宫瞧瞧。」
「殿下?」陈怡榕觉得他今日奇怪,倒似是回到了从前的桓哥哥,「真的……可以吗?」
「当然。」仰桓说着看向一边立着的人,「秦小姐也是要去的罢?榕儿喜欢秦小姐,还望秦小姐多陪陪她。」
如此,还能叫她拿什么拒绝。秦青拳心默默握紧了些,沉声应道:「是。」
仰桓过来的时间不久,回去的时候,那跟着端进来的箱笼又被依样端了出去,只行至门口的时候,却是停住了:「对了,那个牙雕,你拿着吧。」
公公赶忙从中拣出一隻小巧的象牙白的物件来呈上:「太子妃娘娘。」
陈怡榕接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领了众人出去。
秦青抽眼去看,是一隻精妙的小兔子,憨态十足,竟是莫名与陈怡榕有些神似。
陈怡榕看了半刻,险些落下泪来。
「娘娘怎么了?」
「我自小贴身的丫鬟没能被允进宫里,如今能真情实意记着我的,便只剩下她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入宫一趟,瞧见的竟是这些。纵是做过些准备,还是叫人唏嘘。
只是这乞巧节——
出去的时候,蒋岑果然没等在宫门口,叫人好歹放了些心。
秦青伸手掀了窗帘往外头瞧去,昏沉夕阳,染得天边霞红。
终归是要面对的,这京城之路,怕再也无宁日了。
第六十章 善心
这差事可是摊得好, 瞧着似乎是信着蒋岑,刻意拉拢关係,连带着对秦青都这般放心, 私心里再看, 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来。
至于陈怡榕,对这个姑娘,秦青心中到底存了一份怜惜。情之一字, 谁又能当真倖免,有的人可以用七份真,有的人可以将三分演成八分, 陈怡榕, 却是十分的心,全数给了那一人。
如今, 她肩负着荣陈两家的使命, 却还要配合着仰桓与她演戏。
今日对话, 有多少是真, 多少是假, 秦青不敢确定, 可那瞧着仰桓的眼神不会错,那一句「只剩下她了」, 不免叫人嘆息。
女子在这朝局之上, 究竟是什么。父兄可利用,夫君可利用,便就是曾经十年贴身的侍女, 亦能受人指使。
一隻小小的牙雕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又有谁家婢女的心意,能够这般并了主子的东西往宫里送?
秦青低头仔细想了想, 陈怡榕的丫头,确实是个手巧的,此前还曾拿着白萝卜给女学的小姐们雕过鹰隼、鸳鸯,活灵活现的。
前时她总也不明白,为何陈怡榕每每出了些什么事,陈宴都能寻着她麻烦,管得如影随形,如今想来,那丫头,怕是陈宴的人了。
陈宴……
大兴的惯例,入宫为太子妃,是不可以带了自己的侍女的。怕是这次出宫,陈怡榕便就能见到那丫头了,届时,应是好一番怀念,依着东宫如今的作态,定是不会拒绝。
太子不能与荣氏直接撕破脸,所以即便是知晓陈怡榕乃是荣氏派下,仍是会叫旁人看着他的疼爱有加。
陈宴是何人,自然不会通过荣氏送丫头,端是一个牙雕就能叫陈怡榕红了眼睛,待亲眼再见,回宫必是叫人瞧出来,到时候提上那么一嘴,太子也就应了。
若偏非要说,只能讲这陈二对陈怡榕太过了解。
至于她自己么,秦青淡淡抬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芦苇早已经等在府门口,这会儿正是上前接了她下车:「小姐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陪太子妃聊几句罢了。」
「那便好那便好,奴婢是瞧着蒋公子紧张,还特意命了木通过来传话,说是若小姐未时不回,定要传信蒋府。」
「兴师动众的。」秦青进了门,「还有说什么?」
「哦,还说了这两日他怕是不能过来了。」芦苇纳闷,「可是蒋公子以前日日过来么?」是她看得不够努力没逮到么?
秦青尴尬,立时就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件,木通说,明日蒋府的贵客搬家,就搬到医馆对面,皆是怕是人有些多,若是扰着医馆生意,还请小姐勿怪。」
「嗯,我晓得了。」没想到到底还是真的要搬过来,这屈南栖,也太好说话,这般馊主意,他也忍得,怕不是不晓得这城西每日去司吏监的路途有多远。
本来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曾想,蒋岑还真的没夸张。第二日这屈南栖搬家的架势,大得简直令人咂舌。
这人何止是有点多,是非常多。
芦苇出去打探了一下,不过是一些寻常摆件,都是每个人捧着一件,一个一个捧进去的。
「谁人搬家不是想装几个箱子,能多节省就多节省着些人力,这屈南公子也忒不怕麻烦了些。」芦苇评论着,一行重新跪坐下去研墨。
林九儿坐在边上背医书,赵怀在旁替秦青抄药方子,二人倒是认真,诊室里光是秦青停了笔抬首,浅淡笑了:「不怕麻烦的人,看来也不是他一个。不过也好。」
「还好呢小姐?都快堵着巷口的路了。方才几个进来瞧病的都说不知道这家是什么来头,好些街坊都出来瞧热闹呢,以为是个什么达官显贵,原来不过是个刚准备上任的年轻人。」芦苇诉苦道,「他们来医馆,还是挤着瞧热闹的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