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那今日送进的粮草又是何解?!」一把尖刀飞出,将好落在了那人脚下,金胡王,「因为你,本王已经输过一次了。」
仰桓这些日子,虽是为金胡王带回,却也未曾得过好脸,尚且苟活罢了。
此番那刀尖订入脚边土地,刀柄犹在轻颤。
他没有退下,只答道:「大王不若再等一等,他们等不过这一时的。大兴人少有适应这北疆天气,更莫说已经半月过去。大王不是日日派人去探么?那些新军大多都是临时征兵而来,根本不值一提。怕是现在伤兵营里早就人满为患。」
「大兴太子。」金胡王提醒他,「你莫不是以为,那外头的狼崽子,是何家那没出息的蠢东西?」
仰桓顿声。
金胡王几步踏下,伸手将地上的尖刀拔起,金胡人生得高大,他低头瞪视这捏紧了拳心的人:「本王若是早知道,这蒋家人早就与你生分,你以为,本王还会帮你吗?」
仰桓在他的注视之下,不过瞬息,便就笑了笑:「大王说得没错,可我也没想过,有人会是这般不忠不义之徒。既是如此,又有何好可惜?」
便就是这般情形,竟还能端直一对,这不忠不义四个字咬得切齿。不知哪里触动了金胡王,闻声倒是仰头大笑。
金胡王:「大兴太子,你能有此等魄力。本王倒是欣慰。不过你可知道现在对面在做什么?」
「无论在做什么,大王定要沉住气去。」仰桓道,「便就是粮草送到,也不会持续多久,大王只需要耐心等待他们耗不下去,进入金胡的埋伏中……」
「你怕是不知道,今日那粮草可是足足搬了大半日,你当真是大兴太子?怕是这些日子不回,已经不晓得了吧?」
仰桓震住,却觉不对,追问道:「半日?如何搬的?谁人搬的?」
「依本王看,你还是退下去自己等着吧!」
「大王不可!」
仰桓大惊失色,还要上前去劝,却是被尖刀抵住了喉咙。
金胡王的声音越发阴狠起来:「听着!我金胡儿郎不做缩头乌龟!有人敢在阵前撒野,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若是再听你的意见,怕是先亡的不是你大兴,是本王!滚下去!」
「大王!」
只是已经有壮汉进来,将他拉了下去。
「大王,那大兴太子的话,您怎么看?」边上一金胡谋士站出来。
金胡王坐了回去,擦了擦手中的刀:「蒋贺那日带来的人马不过五万骑,将我们赶至边境,没想到他的儿子,还能玩出这般花样来。」
「大王,那粮草多少不论,只是,今日大雪,雪后是金胡最难熬的时候。」谋士嘆声,「若是像大兴太子所言,还待继续等下去,怕是对我们也不利。」
「哼,这东西,就是安稳太子做久了,懂个屁。」金胡王呸了一声,「他们大兴的孬种,只会玩弄权势,论行军打仗,废物。」
谋士应是:「不知大王可还记得——屈南栖?」
听到这个名字,明显金胡王更是来火起来:「狗东西。本王看他有些本事,倒不想竟是蒙骗本王。」
「大王,最近小的得知一个消息。」谋士行近了一些。
「什么?」
「那屈南栖带走的神山夜明珠,实际上早就被偷梁换柱了。」谋士道。
「什么意思?!」
「屈南栖临行的时候大王有派人盯巡过,确实没有带什么东西,但大王可知,他带走的那颗,并非是大王亲赐。」谋士道,「实则是屈南栖用在金胡几年时间绘製的金胡地图,他带走的那颗珠子,乃是装有地图的假珠子。」
金胡王猛地回头看他:「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的也是刚刚才得知此消息。」谋士復道,「这珠子听闻被屈南栖送给了蒋岑,便就是如今外头那位。至于这大兴太子——他前时与蒋岑关係不错,如今竟敢隻身入金胡,大王,不得不防。」
金胡王已然气得发抖,下一刻便就喊了一声:「来人!」
「在!」
「整兵!」
大雪如期而至,不同于大兴的落雪,这北疆的雪,片刻便就染白了草场。军营中篝火大盛,甚是喜庆。
已经许久没有开过荤的将士们,这年三十竟是能喝上一壶热酒,吃上一顿饱粮。最重要的是,在这天地苍茫间,他们的少帅要娶亲了!
没有大红的喜服,没有绣金的火烛,当是银甲加身,篝火为媒!
军中热血沸腾,皆是振臂高呼。
蒋岑洗净了面颊,特意拿剑颳了这些日子以来养出的乱糟糟的鬍子,此番瞧着身边与自己一併立着的人,手便就松不开去。
秦青穿的亦是一身铠甲,头髮被高高束起,竟是鲜有的英姿飒爽。
「一拜天地!」
苍穹有见,繁星亲证。
「二拜高堂!」
望南以伏,亲朋可诏。
「夫妻对拜!」
冬雪当空,一瞬白头。
无需盖头拂面,那朦胧眼中,早就染了轻纱。
「少帅与夫人永结连理!」
「少帅与夫人鸳鸯比翼!」
「少帅与夫人要早生贵子啊!」
「……」
喧嚣传得久远,当是目中无人。
雪色映出亮色,一道狠戾的声音喝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