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的天……”她低呼。剽悍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揍别人的分,别人碰他一根指头都势如登天。可是半年前他那次挂彩……难怪无论她怎么问哥哥他都闭口不语,看来,是在苏牧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啊……想想哥当时的样子她就直嘆气,“苏牧,你们男生,莫非都信奉不打不相识?”
苏牧轻哼,“回家去问你哥,他似乎热衷此道。”
彼时方大少尚未退学,两人同级不同班,因为一个成绩优秀一个成绩奇差的缘故,彼此倒是有所耳闻。至于半年前那场纠纷,如今提起来都觉得丢脸。他在操场打篮球,方大少恰巧率领众小兵经过,结果上帝就在那一瞬间打了个瞌睡———苏牧手里的篮球忽然脱手,砸扁了方大少的俊脸。
一切都是意外和偶然,但方大少显然不认为如此。
当后来某天晚自习后他被单枪匹马的方大少给堵进巷子里时,霉运就沾上了苏牧———倒不是没打赢,而是———
那是他生平初次和人动手,还不懂控制力道。结果在惊诧中,圣和鼎鼎大名的阎王方小竞就被他轻鬆摞倒在地。眼见再打下去那傢伙必翘无疑,苏牧很快停止,兀自对着自己的拳头髮呆。
后来就听说方小竞住院半个多月。
苏牧也知道自己下手着实太没轻重,一大笔医药费,就这么倒霉地落到自己头上。
而方大少向来崇尚暴力,奉拳头为尊,在得知妹妹要上晚自习的消息后,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苏牧过硬的拳头。于是两人就定下了这个协议。
这事情经过该怎么说?无论输赢,两小子都觉得丢脸,在她面前自然都是语焉不详。
方小童一时说不出话来,苏牧虽没有详细提及经过,可她自然明白自己哥哥是什么德性,如今连回护哥哥的话都说不出,不由得讪讪的。半晌才问:“那你来接我,是他在拿医药费来要挟你?”
“是相互抵消。”他答得轻描淡写。
她忍不住摇头笑。
单车加速,他的制服衬衣灌满了风,像一面鼓动着的旗帜。若有似无,拂动着她的脸颊。方小童心里痒痒的,说不出的躁动。
苏牧这男孩,他沉默,却并不忧郁;处事低调,却并不优柔。他想做什么就立即行动,清冷的眼神带着一股少见的力量感。这种力量只有灵魂干净而不乏锐气的男人才会拥有,它光明、沉静、坚定不移,以至于他有一种难以届定的、游弋在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当他处在人群时,就像白杨挺立于杂糙丛,如此卓尔不群。
年少的方小童,还处在视痞子哥哥为第一偶像的纯真年代,乍和苏牧这样的男孩相处,不知所措的同时似乎把自己给迷头迷脑地绕了进去,有时光是望着他,她就会轻易地陷入迷怔状态,摇一摇才醒过来。
明明是入夜了呀,为何这样热?抬头看星空,她觉得自己似要被这无边无垠的夏夜所吞噬。
“苏牧。”单车拐过路口前她忍不住了,伸手拽住他衣角,“你停停车。”
苏牧心不在焉地瞟她一眼。
“放心吧这次不买冰淇淋。”她笑着把书包丢给他,“帮我拿好,等两分钟。”
她的身影像只大蝴蝶,轻盈愉悦,长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度,转眼就消失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玻璃门内。
收回目光,苏牧瞟一眼手里的背包。上好的柔韧布料,柔和的阳光橙色泽,莫名其妙的是上面竟用原子笔画了一隻青蛙一隻恐龙,一如它的主人一样无厘头。
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懒懒地踩动踏脚,百无聊赖地等。
“嘿!”她手拿两罐冒白气的冰镇啤酒走过来,笑吟吟一抛,“苏牧,接稳接稳!”
发音暧昧的两字令路过的行人吓一跳,愣愣地瞧过来。
苏牧忍不住翘起嘴角,抬手接过。
笑吟吟接过书包跳上后座,她闭上眼睛不言不动,直到听到前面传来“噗”的一声拉环响动,终于她无声微笑起来。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啤酒气息。这一刻明明并无对话,却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默契流动在他们之间。
昏黄的路灯,在渺无人影的长街洒下淡淡的光辉,浮光掠影。像往常一样,驶到方宅大门前单车缓缓停住。
“谢啦苏牧。”方小童跳下车,犹豫只是一瞬间,在他掉转单车方向前终于忍不住喊:“苏牧等等,”她迟疑着,“苏牧,你以后……不要再逃课。”
他闻言缓缓转过脸,黑眸直望进她眼底。
“你……”笼在那清明的眼神下,她的呼吸竟然都乱了,“你都快要高考了,如果再逃课的话———”
“我会参加高考。”他静静打断。
夜色中,他年轻的面容像是闪着光芒,俊秀五官带着穿透性的锐气,不可阻挡,直抵她的心臟。
只觉得整颗心都发出轰鸣,方小童怔了半晌才点头。
城西摇摆音像店。
把所有的CD打码后摆放整齐,方小竞伸着懒腰坐到旧藤椅上,抬手看看腕錶,十二点一刻。
缓缓摇晃藤椅,他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哥……”大门处准时走进一道俏生生的人影,手里拿着饭盒,“饿坏了吧?快过来吃午餐。”
伸手揉乱妹妹头髮,他懒懒地打开饭盒,“圣和学生餐厅翻来覆去就这几种花样,童你也不觉得腻味……”
“还好啊,餐厅比较注重学生们的营养,总比你喊外卖要好得多。”她打开另一隻饭盒,“如果只是不想让我每天中午来送午餐给你,那么也不必贬低圣和的饭菜啊。”她笑着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