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怎么疼了,就刚才那一下下。」
姒岚又幅度微妙地蹙了蹙眉。
裴闻生怕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破,赶忙又找补几句,儘可能把刚才扯的谎掩饰成一场意外。
姒岚静静听完,非但没有他想像中的反应,还反问一句:「真就疼那么一下?平时一点不会疼?」
这下裴闻品出不妥来了。
就连姒岚的奇怪表情也好似找到了原因。
他心一沉,低声问:「我是不是恶化了?」
姒岚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表情也凝重,思忖一会儿保守回答:「不是恶化,但是情况有点不乐观。」
裴闻:「稳不住?」
这次姒岚没说话,脑海里一直回映从通讯台收到的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说,就算在现世医院给到最好的护理,但这意识和身体分离,晶片刺激又无法隔绝,实在不利于病情休养,不至于恶化,但也一直没好转。
而心臟是身体动力之源,持续负荷运转是有致命风险的,所以他现在不恶化,不代表以后不恶化,这绝对不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
姒岚盯了他好一会儿,没好气道:「你可真行。」
想不管都不可以。
裴闻没反应过来她意思,又问:「那到底是不是稳不住?……我还能活几天?」
这话让姒岚不自觉蹙紧眉头,凶他:「又不是癌症,什么还能活几天?」
裴闻:「那不是情况不乐观吗?」
「不乐观前面不还有句不是恶化吗?都没恶化,你给自己添什么倒计时。」
这下裴闻放心了些,长舒一口气:「没到要命的地步就行。」
姒岚又蹙眉,心情无来由烦躁。
「不可能要命,别总扯这些有的没的。」
「医疗队那边反映,你的晶片刺激还是很频繁,所以你日常活动量再减少一点,没事门也别出了最好。」
这事裴闻不大乐意:「那不等于成废人了?不至于吧……」
姒岚眼神马上又变:「还不至于?你就非要真倒计时才开心是不是?」
她凶,裴闻说话就没底气,抿了抿唇,没吭声。
姒岚又看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于是赶他回去:「回去睡觉,不睡也床上躺着休息,别再到处乱窜了。」
可是裴闻好不容易和她说上话,并不想走:「我才进来……」
姒岚实在不明白他坚持的点在哪里,停在门口,满眼无奈:「你到底想干嘛?你来找我不也是閒聊吗,怎么,还带舍不得?」
话一出,裴闻心一跳。
看着姒岚立在门旁的背影,情绪忽然翻滚。
半晌,他看着她,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一咬牙,脱口而出:「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
姒岚骤然一愣。
大抵这个回应是她没想到的, 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停住,目露微微的讶然。
话已出口,裴闻在那一瞬间反倒突然释怀了。
就好比堵塞已久的堤坝突然打破, 洪流一泻而出,不知何时已深耕在心底的情感汹涌奔腾, 再无阻力。
他竟然长出一口气。
但姒岚没有半点快乐。
盯着他, 眼神从讶异到略有凝滞到逐渐复杂,反应有些微妙。
「你最好说清楚。」她沉声开口。
裴闻:「还要说清楚什么?」
「你舍不得什么?」
「你啊。听不出来吗?」
姒岚又是一顿。
这般直白确实超出她的预料范围了。
她抛出问题,却接不住这个回答,好一阵子两人都在相顾沉默, 气氛凝滞。
裴闻全程不说话, 静看她反应。但看她老半天不吭声, 他才终于坐不住。
「怎么,有这么惊讶吗?」他低声问。
姒岚还是没回答, 微蹙的长眉显示出她复杂的心情。
裴闻见状,心中隐有不安。踌躇半晌,小心翼翼问:「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姒岚这次有反应了:「说的什么话?」
裴闻耸肩:「那万一你……那什么对吧?我们不就当不了朋友了吗?」
「有句话不是说,朋友之间捅破了那层纸, 就要么是情人,要么连朋友都没得做,不是吗?」
姒岚挑眉:「情人?」
裴闻突然发现:这傢伙, 难道至今还没把这两件事联繫到一?
他又有点犹豫了:那句话题到底还要继续不要?
气氛再次凝固,最后, 裴闻看着仍旧一脸迷茫的姒岚, 长嘆一口气。
罢了, 走一步是一步。
今天一小步,明天一大步, 但是还是不连跨了吧。
这不叫怂,叫从心!
他摆摆手,放弃挣扎:「算了,当我没说,先这样吧。」
但他想走的时候,姒岚又看了他一眼。
临出门,四目相对,裴闻从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里,莫名又了一阵衝动。
情不自禁之下,抬手揉了揉她头。
姒岚:「……」
裴闻发誓就在那一瞬间,能看到她眼神从平静无波掀万重浪。
火浪那种。
他手一抖,连忙收回,头也不回往外跑。
姒岚深呼吸好几下,正要关门,裴闻又嗖地蹿回来,扒着门框:「忘说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