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算计了。这件事水太深,你别管了。”

他脸上满是山穷水尽的绝望。那无状的眼神只是一瞬,却狠狠地烙在了孙小圣心尖。他仿佛听见自己体内刺的一声,跟烤肉上架似的冒出股大势已去的青烟。

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都麻了,动了动却出不来隻字片语。再看李出阳,已经被刘洵和二明等人带上警车了。

第4节

凌晨两点,三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孙小圣、灿灿、王木一、樊小超、黑咪、苏玉甫围坐一圈,个个面色沉痛一言不发。烟灰缸跟香炉似的满满当当,一屋子案卷材料乱成废纸收购站。大家都瞅着李出阳空荡荡的办公桌惆怅发呆。

那桌上还扔着半袋子洋芋片呢。

王木一触景生情,开始小声抽泣。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苏玉甫烦透了。他的潜台词是:你刚才怎么不运用你的擒拿大招把刘洵扔上九天?

“咱们队怎么净赶上这种事儿啊?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烧烧香?或者找个大师来看看风水?”黑咪觉得只能靠求神拜佛解决问题了。

孙小圣来不及闹情绪,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李出阳在胡同里跟他说的话:他看见一个黄衣服的人身影一闪进了露台。这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做到把整个事情嫁祸到李出阳头上的?

小圣冥冥之中似乎有了点儿头绪。

如果从案发后遗留的宾客中寻找,似乎并没有单纯穿黄色衣服的人。但是细细回忆,那个歌手坤子好像在黑夹克里穿了件黄色帽衫。除他之外,那个水产富二代豹哥穿的卫衣后面也印了个大大的小黄人。小圣又捋了捋,发现那个形迹可疑的高记者穿的衝锋衣的里子好像也是黄色的。而这三个人,都在宴会刚开始时被陈松沅羞辱过。

坤子曾经和陈松沅组过乐队,现在却前景暗淡郁郁寡欢。豹哥明显是富贵圈里唯陈松沅马首是瞻的小弟,但好像并不入陈松沅的法眼。高记者常年偷拍陈松沅,被后者发现后似乎还出手报復过。这三个人,看上去都有憎恨陈松沅的理由,但到没到起杀心的地步,就必须进行深挖了。可是现在那些宾客们都等在候问室里准备做笔录,有二队的人严加看管,小圣他们是越不过雷池的。

孙小圣从刚开始的灵光乍现变得头痛欲裂,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刘洵斡旋了。他木然起身,还没出门呢就感觉头皮已经发麻发僵,跟要迎接冰桶挑战似的。灿灿在他后面追问:“干吗去啊?”

“卖脸。”他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句。

大家秒懂。黑咪带头说:“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你们就在屋里等着。”小圣怕人多自己反而没台阶下。

孙小圣从没有这么劳心费神过,脑子里咕噜咕噜跟滚火锅一样不消停,下楼时脚下还拌了蒜,差点儿横尸楼梯口。楼梯口右转就是那条他们穿过千遍万遍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办案区。刘洵此刻一定就在那儿导演这齣彻头彻尾的东窗计呢。小圣眼前浮现出刘洵像个老妖婆一样站在法阵里口念邪咒,阴影里众小妖严刑拷打油锅上的李出阳,李出阳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向小圣交代临终遗言:“我死了以后……帮我照顾家人,完成手头的工作……”小圣刚要泪崩,就听李出阳又说:“勾月……就交给你了……”【註:东窗计,意为陷害忠良的阴谋诡计。】

孙小圣一激灵,都不敢往下想了,心里的念头登时坚定起来:赶紧解救李出阳,勾月可千万不能砸自己手里。否则他还不如跟李出阳一起去了呢。

可是现在形势被动,他必须设计周全,否则无异于自取其辱。刘洵是什么人,能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委身议和吗?除非心里头憋着什么不平等条约。比如让孙小圣连吃十个辣椒,在大院里裸奔,当众边做蹲起边唱国歌什么的。小圣已经视死如归,再噁心的招式他也能接受,再狠毒的戏谑他也能照办,只要是让他看看那份连眼镜男都没辙的关键证据,或者让他跟之前自己怀疑的宾客见见面,那么即使自己束手无策,也不枉折腾这一溜够了。否则他也不知是为什么,就愣是有种生怕自己会后悔的恐惧。小圣有这种心态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学名叫作“先知型结果畏惧症”,说白了就是那些没有责任感又优柔寡断的二货才会落下的毛病。

没承想他还小看刘洵了。人家还真没有什么让他当众出丑的宏图大略呢。

“你回家吧,别在这儿晃悠了,人我是不会让你见的,什么原因你自己明白。”刘洵在走廊里叼着烟,边说边划着名手机,心思根本没在孙小圣身上。

“那让我见见李出阳,行不?”孙小圣自己也点上烟。他也忘了听谁说过,一起抽闷烟的男人们至少有那么几秒钟是惺惺相惜的。

“不行。”

“为什么?”

“我是值班探长,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想做主,等到你们队值班那天。”

“我还值个屁班呀?李出阳都让你抓走了。”

刘洵终于正脸看他,“我手底下的人怎么不被抓走?就算他们出了这种事,剩我一个人我也能照常完成工作。所以你可以想想你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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