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些带字的照片一张张铺在地上,很快组成了一句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话:“花的背后,藏着一整个新世界。一切终将被打破,也终将被重塑。”
花!线索是花!找到了花,就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我在操控室里拍着大腿狂喊。
不知道简亦凡是真听见了,还是跟我有传说中的心电感应,他喘着粗气起身。
水若烟一声声地“让我死”,简亦凡早已充耳不闻,到处乱窜着寻找着什么。
果然,他找的全是有花的照片,鲜花、花朵图案的衣服、哪怕只是水家兄妹头上戴着花朵形状的髮夹……他一个也没有放过,可是依旧完全没有任何新线索。
简亦凡顿住几秒,眸光闪耀,步履蹒跚地衝到大喊着想死的水若烟身旁,捡起方才丢掉的铁锤,发现铁锤木柄的圆头上,刻着一朵黑蔷薇!
原来,我忽略了,一切终将被打破,也终将被重塑!
不!不会这么简单!打破水晶棺对他们俩都有危险!
紧张着急的视线,牢牢锁定屏幕,我看到简亦凡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仔细琢磨着什么。
陈旧的舞曲播放到了最后一段的第一句:“……时光已逝难倒回,往事只能回味……”
简亦凡突然把铁锤的木柄朝铁墙砸了过去。
第一下,木柄没有断裂。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第二下,木柄劈开了一道小fèng,里面隐约露出了一枚类似游戏币的晶亮铁片。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第三下,木柄藕断丝连地断开,那枚游乐场的游戏币掉落下来,虽然保存完好,清理得发亮,可锈迹的浅淡边缘,还是泄漏出了它的陈旧。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简亦凡踉跄转身,颤巍巍地捏着那枚旧游戏币,发着抖塞进水晶棺底端银色金属质地的投币口。
音乐最后的尾音消失了,计时器的时间归零了,乱飞的玻璃碎片静止了,音乐盒的大门打开了。
被玻璃碎片割得面目全非的水若烟,止住大吼,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颤抖的呜咽,瞪大的双眸,写满了绝望。
那是一种比倾家荡产或者面临死亡更深刻的绝望。和先前简亦凡眼睁睁看我坠入暗门时的绝望,如出一辙。
简亦凡缓缓将手伸向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胸前,但又在相距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指尖因为痉挛,还在轻颤。
对他来说,太难了。
在水若烟近乎绝望的目光下,从她满是伤痕的胸前,拿走那把沾满鲜血的钥匙,太难了。
可是他别无选择,他要救康康。
“对不起。”
简亦凡抿紧双唇,闭上双眼,拽着钥匙,扯断挂在水若烟脖子上的棉线。
我甚至清楚地听到了棉线撕扯皮肤那种血肉模糊的声音,从心底涌动出一股噁心的恐惧感。
随着音乐盒像锯条花丛一样收进地底,简亦凡快步衝到下一扇门前,拿着钥匙插进锁孔,竟怎么也打不开门。
“王八蛋!老子拿到钥匙了,快给我开门!”
“到底行不行?你这破游戏还他妈有Bug阿?”
就在简亦凡扭着钥匙,不停砸门骂娘的时候,监控画面忽然一闪,切到了一间漆黑的屋子。
水怿心气喘吁吁地铺开一条毛毯,抱出音乐盒里奄奄一息的水若烟,将她放平在毛毯上,拿着一堆瓶瓶罐罐,手忙脚乱地打开,抖着手一样接一样地撒在她遍布全身的伤口上,哽咽又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你傻不傻阿?多疼阿?别怕,哥在呢,哥能救你,一会儿就不疼了……”
我看得又急又气又好笑。
急在简亦凡打不开门,气在监控画面乱切,好笑在水怿心像个自相矛盾的神经病。
明明是他自己把水若烟关进音乐盒的,他却又后悔地跑出来自以为还能救水若烟。
当然,这些情绪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无比清楚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康康,我没心思再看水怿心如何徒劳地给水若烟治伤,环顾着整间操控室,努力寻找可以帮我脱网而出的工具。
网是尼龙绳的,有刀或者剪子就行。
如果我逃出去找到简亦凡,兴许还能从旁协助他。
唐蕊实在太鸡肋了,既没帮上水怿心,也没帮上简亦凡,谁都没法指望她。
监控里水怿心一声声的:“为什么要替她做这种傻事?”
我半分没听进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怎样匍匐到操控台,将双手探出网眼,挨个去拉抽屉、柜门的把手。
结果,每个都拉不开,通通上了锁。
于是,我只好扶着把手站起来,无比艰难费力地在屋里连走带跳地继续搜寻。
转了好几圈,我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一把消防斧。
小心翼翼地一根根磨断尼龙绳,我好不容易把网打开一个缺口钻出去,正要抄起消防斧劈开门锁,窗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黑影,门口有开锁声传出。
我急忙惊慌地闪身躲到操控台另一头,屏住呼吸,抓紧消防斧举高。
透过监控屏幕和窗子的镜面反射,我隐约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毛呢斗篷的人开门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巨大的黑色帽兜,几乎把她的整张脸捂得密不透风,但我非常确定,她就是先前把我拖进操控室的女人。
她好像也知道我藏在哪,轻轻踩着黑色重工皮靴,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逼近,慢慢抬起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缓缓摘下了遮住脸的斗篷帽兜。
认出那张熟悉的脸,我瞬间难以置信地瞠大目,嘴巴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