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成德思虑道:「今日朝会,谢大人脸色不大好。你现在回去,我怕他会为难你。」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担忧,仿佛她回自己家就是羊入虎口。
他这做作的表情令她忍不住嫌弃:「你多虑了。」
他恍然不觉:「我送你回去,也好让他们都心里有数。」
「好吧。」谢罗依抽了抽嘴角,配合着点点头,期待他的表演。
两人同坐一车,刚进谢府大门就感到全府上下一片压抑,谢运的脸色的确很差,没人敢大声说话,府院家丁都低着头匆匆地在忙些什么,不敢正视俨然如夫妻的两人。
谢运端坐在客堂,无视澹臺成德,中气十足地对她吼:「你还知道回来!」
澹臺成德气定神閒地伸手握住谢罗依的手,答道:「陛下既然已经指婚,依依就是待嫁之女,自然要回谢府的。」
「哎呀,其实回不回家也没什么,最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冯氏察言观色,轻柔地抚着谢运微笑劝慰,「老爷别生气了,反正我们大小姐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就算没有陛下的指婚,大小姐迟早也会进王府的,大不了成不了正妃做侧妃罢了。」
冯氏声音温柔,看上去像在安慰吹鬍子瞪眼的谢运,实际上是把谢罗依贬得一文不值,讥讽她为了一个男人连做小为妾都愿意。
被澹臺成德握住的手微微颤抖着,谢罗依脸色惨白,心想自己怎么还没被这女人气背过气去。
她成了全场的焦点,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或者说是在等着她如何应答,就连澹臺成德都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谢罗依深吸了一口气,关键时刻真是谁都靠不住,不能示弱但也不能太强势。
她怯生生地看向澹臺成德,含着羞却带着坚定,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女儿心中的确只有殿下。」
冯氏嗤之以鼻,若不是谢运在旁,她或许还要挖苦一番。
谢罗依心中冷笑,对谢运道:「女儿也相信殿下心中只有我。还望父亲不要再生气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谁不知道临川王花心得很,非要说他心中只有一个女人,估计就得是他那早死的娘,还轮不到你谢罗依呢。
谢运眼中划过一丝迟疑,这片刻的迟疑转瞬即逝。
澹臺成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门外看热闹的下人们抿嘴偷笑,都说漂亮的女人没头脑,真是一点没错,不过这临川王哄女人可算是一把好手,不愧是在胭脂堆中混大的。
场面有些尴尬,谢罗依和澹臺成德却浑然不觉。澹臺成德对跟在身后的邕武点了点头,邕武会意,不一会儿鱼贯而入的仆从们或挑或捧,将丰厚的聘礼摆入厅堂,塞得个满满当当。
这回原本在那儿抿嘴偷笑看热闹的人全都惊得合不拢嘴,所有人都在想,这临川王可真是财大气粗,咋能这么有钱呢?
躲在屏风后的谢家姐妹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谢飞羽道:「临川王还是看重大姐,这一出手好阔绰,为大姐挣足了面子。」
听了这话,本来脑瓜子还在嗡嗡作响的谢琦玉气得呼呼喘大气,怒道:「不过一个破烂货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
谢飞羽道:「可不能这么说,你看那对大雁且不胜过无数金银珠宝。」
「二姐可真有意思,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谢琦玉的酸味越来越浓,亏她前几日像傻子一样在临川王府前徘徊,没想到竟让这个女人捷足先登了。到底身上流着蛮族的血,果然是不要脸!
「临川王生性风流,对她能新鲜几日?将来还不是独守空房的命!」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小声点吧,这大喜的日子你别再衝撞了,犯了忌讳。」谢飞羽捂住她的嘴,好意劝说。
「二姐姐,我和你打赌,谢罗依这个贱人绝不会有好下场。」她恨恨地一甩头,愤然而去,才不要看这两人秀恩爱。
望着她的背影,谢飞羽轻轻地冷笑一声,看着并肩而立的谢罗依和澹臺成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聘礼正在闪闪发光,大雁兽皮、珍珠黄金、玉璧绛绢、酒粟稷稻,晃得人眼花缭乱。
谢运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连冯氏都乖乖闭上了嘴,现在这光景说什么都无趣。
谢罗依偷偷地掐了一下澹臺成德,兴奋得小脸扑红扑红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澹臺成德咧开嘴笑:「哪能什么都让你知道啊。要不是你急着要回来,我还能再多准备些。」
谢罗依眼睛放光,小声地道:「原来你这么有钱啊。小看你了。」
澹臺成德贴着她的脸颊,压低声音:「我可穷得很,为了娶你花大血本了。」
谢罗依笑道:「你真是笨,要与我商量下咱们也不用拿那么多,留着自个慢慢花。」
澹臺成德吃惊得看着她:「还不是为你挣面子,真是不识好歹的小蹄子。」
谢罗依道:「白白给了别人多划不来,我得问爹爹再多要些回来。」
澹臺成德惊讶道:「没想到你如此贪财。」
「发家致富,天经地义。」
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丝毫没把其他人放眼里,冯氏气不过拽了拽谢运的衣袖,将来自己女儿出嫁怕是比不过谢罗依了,这让她极伤自尊。
谢运呵呵一笑,打着马虎眼混了过去,与临川王随意聊了一些,客气却不亲切,又吩咐冯氏大张旗鼓地大摆筵席,穷凶极奢好像生怕被比了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