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安静,周照自然是听到她说的话,男人脱了衬衣视线凝视在她身上。
格外悲伤。
他眼眶都红了。
看了好一阵,才挪着步子去浴室里洗澡。
一室氤氲雾气,周照伸手把镜子里的水气擦干,男人肩上的纹身还在泛红,纹身师告诉过他这几天别洗澡别碰水。
他拿保鲜膜稍微盖了下,人就站在淋浴下边仰头任水流任意往下。
他其实早回来了,在车库里看到了谢苍耀的车,就没上来,看着谢苍耀的车开走他才从车里出来,他那种人来这个小区应该只会有一个原因。
来见谢初澜。
前任男女朋友本来就很容易没把关係分清楚,断了之后再和好的人也是有的,正因为真心爱过,所以才觉得离开那个人是件很难的事。
再难的事,人总会忘记的。
周照脸上爬满泪痕,那个傻姑娘,一直都以为他是在律所对她一见钟情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大学的时候他去她们学校蹭课,就在她旁边,她跟一个小姑娘在低声聊天,课程结束,在校门口碰到她,旁边小姑娘认出他是跟她们同一个教室上课的学生,谢初澜开着车,笑眯眯地扬了下下巴问他要不要顺便送他一程。
周照一口答应。
如果不是她问的这句话,他得跟在门口堵他的那群人碰个正着。
他坐在后座拘束的很,穿着长袖长裤,正是大夏天最热的时候,他却不敢穿短袖。
因为身上全是伤,他怕人问。
十岁被人收养,他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被抛弃之后就能再次得到幸福,可迎接他的却是更加悽惨的地狱。
后来他才知道,那对外国养父母同时收养了将近二十个孩子,以各种方法手段来收养,他们的善举在别人眼中是做好事,但只有周照清楚,他们不过是想培养供自己使用的廉价劳动力。
他们这群被收养的人,后来有人学了医,有人当了律师会计师,也有人成为了公司高管。
但无一例外,都是养父母手中的一枚棋子。
没得选择,只能任他们摆布。
而他也无法逃脱这种宿命,小时候反抗,只会挨顿打,一次比一次打的狠,不停地有人告诉他,他不配得到爱,也不配被人爱。
这种思维渐渐形成惯性,他不再反抗了,身上那根枷锁有跟没有毫无差别。
他成了一种工具,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他唯一想要的,动心的,也只有谢初澜一个人。
所以让他等多久,他都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但处在阴影里的他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个骄傲地天之娇女呢?
她知道了的话——
不会。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水流声停止,周照想起刚才见面时他名义上的妹妹告诉他的话。
「你这种蛆虫还想跟她在一起?她若知道了,只怕会噁心的睡不着觉吧。」
他也想一身干净地站在她面前,成为她心目中最初的那个人。
可他活在泥泞里,走的是泥泞路,这辈子大概是跟「干净」两个字毫无关係。
所有的自卑在她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彻底发作,跟那些阴暗的角落一样,不知不觉地侵蚀着他每一寸理智。
他不敢跟谢苍耀那种人公平竞争,只因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他活在阳光下,可以坦诚布公跟她说任何过往,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瞒着这一切。
他没有勇气告诉她,更没有勇气拿她当成赌注。
洗完澡出来,周照去阳台上抽了两支烟,她不喜欢他身上带烟味,通了会风,让味道散去,他才重新把她抱在怀里。
一夜好眠。
在她身边以后,他的失眠也好了很多。
翌日清早。
谢氏集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棠好带了礼物过来,谢苍耀正在开会,徐承不好去打扰他,只能把人带回了会客室里,棠好笑的很客气:「徐助,我这次来其实只是想给他送个蛋糕表达谢意,我想亲自放到他办公室里,这点小事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徐承笑的极为官方:「这得谢总亲自点头才行。」
他可没那个权力放她进去。
棠好坐回座位上,随后拿起手机给谢苍耀发了消息,没几分钟,谢苍耀回了徐承一个电话。
「你看着她放进去,再带她出来。」
徐承颔首应道,「好的。」
他有点搞不懂了,谢苍耀到底是怕麻烦还是对她格外特殊?
不过送个蛋糕的时间又能出什么事。
棠好把蛋糕放下就打算走了,旁边谢苍耀电脑还开着,她没法在这多待,只能匆匆扫一眼,却看的心跳加速。
徐承在身后等她,催促道:「棠小姐,我们该走了。」
「就来。」棠好记下那个文件名,随后身子款款地走出办公室,心情极好的在徐承领口处轻拍了下:「你跟着他工作一定很辛苦,这样吧,我请你们秘书室喝下午茶,等会订好了送来。」
「谢谢。」徐承笑意未减,送她离开。
回到车里,棠好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朋友圈,她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加过谢苍耀其中一个女秘书,简单聊过几次,她那个段位的女人么,眼高手低,想嫁有钱人自己却是穷鬼,只想靠男人一步登天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