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二点。
调酒师在那里晃动着手里的英式标准摇壶，冰块和液体碰撞的声音，混合着周围时不时传来的欢笑声, 显得某个地方更加落寞。
江鸣面前放着一排已经空了的酒杯, 他毫无形象地趴在吧檯桌子上, 头枕在胳膊上，手腕上难得的没有戴手錶, 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正是这张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漫把他从朋友圈屏蔽中放了出来, 本来还高兴的以为这是不是一种友好的象征，没想到只是让他看到了这样的内容。
贺嘉看着他嘆了口气：「失恋就失恋呗，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江鸣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涣散：「这和失恋不一样, 失恋还能追回来, 这是追不回来。」
贺嘉摇摇头看着面前的杯子数了数, 然后嘆了嘆气说：「说实话，我认识你到现在就没见你喝成这样过。」
江鸣慢慢直起身，声音极轻：「我以后是不是不应该再见宋漫了。」
贺嘉张了张嘴, 虽然觉得很残忍, 但还是老实说：「如果她真的决定和那个人在一起, 你确是不适合再出现了。」
江鸣点点头，又把杯子里所有的酒一饮而尽，他看着杯子里几乎快要化完的冰块干笑了一声：「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对宋漫动心，小东西还挺难忘。」
「但这事情，也没办法控制不是么？」贺嘉说着拍了拍江鸣的肩膀说，「如果能控制感情，你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一口一个她名字的叫了。」
江鸣掏出打火机打算点烟, 调酒师抱歉地阻拦道：「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江鸣顿了顿，把烟扔了，看着打火机的火苗看得出神。
他又喝了几杯酒，几乎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了，贺嘉也喝得有些多，但比起江鸣还是能控制自己的，给他打了辆车问道：「要我送你回去么？」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江鸣朝他挥了挥手，「你弟还在家里等你。」
贺嘉犹豫了一下，有点放心不下地问：「你一个人没关係吧？」
「我能有什么关係？你还怕我去找宋漫？」江鸣干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去的，去了她也不会见我。」
「那行，司机，去尚府花苑，」贺嘉掏出一张一百块扔给司机说道，「他路上让你去别的地方都别理他，记得给你钱的人是我，听我的。」
司机点头，开车走了。
一路上江鸣脑袋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有些头晕，他双眸紧闭，感觉在车上昏睡的这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跪在地上向宋漫求婚，她同意了，在无名指上戴上了他送的戒指，然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然后这个梦渐渐变得模糊，像是一面镜子被打碎一样，世界从彩色变成了黑白，宋漫看着他的表情也从迷恋变成了决绝。
就像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脸再也不想见到他的表情。
醒过来的时候稍微有些晃神，本来想和司机说去宋漫家的，没想到睁开眼，已经开到自己家楼下了。
「先生，尚府花苑到了。」司机回过头，拍了拍他。
江鸣如梦初醒，才意识到刚才那个真的是梦。
才想起那个戒指已经被宋漫毫不留情地扔了。
他像没骨头一样瘫坐在后座上，用力捏了捏山根很艰难地下了车。
下车后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喝成这样过。
他走到大楼门口，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膝盖与肩同宽，一隻手撑着地一隻手握着空心圈撑着下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他不是彻底放弃形象了，他只是此此刻真的难受得不行。
生理上难受的程度超过了心理，胃里翻江倒海，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吐出来。
每一次的呼吸都很沉重，带着非常浓重的酒气，甚至把他身上的香水味都彻底覆盖住了。
虞小容走到大楼楼下一边打电话一边问道：「喂，邵宇，我到你家楼下了，你家在几层？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虞小容挂上电话，才注意到大楼门口台阶上居然坐了个人，虽然西装革履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坏人，但明显一副喝醉的样子，她踩着高跟鞋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靠近他的时候怕他突然倒下来或者吐出来，本来还想快步逃开，却因为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他的脸，然后脚步顿住，蹲下身轻声问道：「江总？」
江鸣本来闭着眼睛，听到有人叫他，微微睁开眼睛，感觉脑袋天旋地转，看不太清面前人的长相，没应声。
对上这双杀人的眼睛，虞小容更加确定了：「江总，你怎么在这里？」
「回家。」江鸣的声音沙哑至极。
「那……你现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你知道么？」虞小容略显无奈地嘆了口气。
江鸣的目光凉薄，徐徐站起身，跌跌撞撞往电梯间走。
虞小容跟在他身后，见他站不住还微微扶了扶他。
进电梯之后江鸣按了自己楼层的按钮，虞小容没有按，电梯门关上以后，整个狭小的空间被封闭了，虞小容才觉得这酒味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总，你这等级的也需要应酬喝成这样么？」她一直以为像江鸣这种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应该不需要这样才是。
江鸣靠在角落，双手握住扶手，□□迭着往前伸直，看上去这双腿简直长得无止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