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璃棠当场愣住,她怎么能这般说话,「秦姑娘,你……」
「不喝酒了,我们走。」不等他说完,梁绯絮拉过他便往大门口走,她走得快,江璃棠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
两人刚踏出大门,江璃棠只觉拉着他的那隻手突然收紧,情绪激动,他不禁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堆里站着一位黑衣公子,风姿逼人,苍白的面颊带着一丝病容,剑眉紧蹙,那双锋芒毕露的眸子正盯着他,不,准确说是,他的手。
都能出来了,想来肩上的伤无碍,梁绯絮如此想着,可她也注意到了他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好。
不顾对方冷彻如雪的目光,江璃棠俯身问道:「秦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梁绯絮偏头,嘴角溢出一抹奇异的笑,婉言道:「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秦府吧。」
「好。」
两人牵着的手并没鬆开,就这么牵着,自然地从魏栖面前走过,梁绯絮收回目光后便不再看他,擦肩而过时连余光都不曾流露半分。
出于好奇,江璃棠侧了脸,他看得出,他有伤在身。眸中明明情绪翻涌,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头一次,他对这个浑身充斥着冷漠的黑衣公子油然生出一抹同情。
他不晓得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也许正像书中写的那样,悲欢离合,彼岸花开彼岸落,奈何桥上奈何说。
她没看他。魏栖一动不动地站在人堆里,眸中锋芒悉数敛去,好比夜幕的最深处,暗淡无光。
那袭红衣渐渐走远,消失在人堆里,如同梦境里的那般。
呵呵。他无声无息地笑着,笑意惨澹,原来看她走向别人是这样的心情,比梦境里的痛苦更甚。
浑浑噩噩地走到秦府门口,梁绯絮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如何走回来的,这一路上,她像是丢了魂儿,而那魂儿落在夜市里了。
「秦姑娘,我不懂你们之间的对错,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个词,珍惜,对你是,对他也是。」江璃棠平静地看着她,不消一刻,他又笑了,轻快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依旧希望你能当我的挡箭牌。我们互惠互利。」
「你这人……」她讷讷地望着面前的江璃棠,紧抿的嘴角一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得倒是美。」
「我长得俊,想得美也合情合理。」他收起笑,轻轻扣着着扇,「时候不早了,进去吧。」
「嗯。」她拎起裙摆一步步走上台阶,对他并无一分一毫的留恋。
夜风拂过,吹起年轻公子的衣袍下摆,他望着红衣女子的背影莫名嘆了口气。
一进院子便能听到长剑破开空气的声音,梁绯絮想着烦心事并未注意,不经意的余光一瞥,她如同被人按住一般停在了原地。
在庭院中练剑的不是别人,是魏栖。
四下没什么光,长廊上的灯笼照不亮庭院,他那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在了一处,然而他手中的剑却是雪亮的。
他练剑的样子与平日不同,狠厉地像个杀手,剑气如虹,搅得周遭的风都带了杀气。
「啪啪啪」,梁绯絮抬手拍了三声,庭中黑影闻声定住身形,他垂着头,并未朝她走来。
她扬声道:「魏公公真是好兴致,只是这漆黑一片恐怕并不适合练剑,何况有些人已睡下,你该找个亮堂的地方。」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他怔了一下,沉声道:「是,奴才知道了。公主对江公子如何看。」
「如何看?」她信步朝他走去,距离一丈时停住,嘲讽似的地笑,「本宫说过了,这世上不是只你一个男人。」
自打昨晚后,林琛柳色不劝了,暗卫们乐地看戏,秦毅与汪氏对江璃棠是越看越喜欢,巴不得外孙女与江璃棠下一刻就定亲。
第三日晚,江璃棠约了梁绯絮去游湖,梁绯絮欣然应约。
夜色渐下,湖面被来往的船隻掀得起了波澜,此刻来游船的大多是花船,世俗气重,而江璃棠租了艘清雅的画舫。
清风徐徐,梁绯絮仰头站在船头,殷红的裙摆被夜风吹得飘了起来,盪着水纹般的涟漪。
江璃棠盘腿坐于甲板中央,他面前摆着一张矮桌,而矮桌上放着一把古琴。
「铮,铮,铮……」琴声清冷,犹如远方的传来的泠泠水响,悠悠绵长,可比天籁。
「秦姑娘,你的心事还真重。」江璃棠自顾自弹着,并未看船头的梁绯絮。
梁绯絮望着一路往后退去的湖水感嘆,「何以见得。」
轻轻压下琴弦,江璃棠抬头,面上泛着柔柔的暖光,「你若是心事不重便该看我,看湖面做什么。」
「江公子说话也是好笑,我若真看你,你受得住么,莫不是忘了那晚。」梁绯絮笑着转过身,细长的柳眉挑起。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不好相提并论,她们仰慕我,你对我却是毫无情意,被你看我并不会怕。」
江璃棠好整以暇地看着梁绯絮,他对梁绯絮的好感纯粹是出于欣赏。毕竟她比他以往见过的姑娘都美,可单一的外貌美并不能吸引他。
「是么?」似乎被勾起了好胜心,梁绯絮轻移莲步至他面前坐下,两人隔着古琴对视。
他的目光很是清澈,其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魏栖看她时的那种矛盾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