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女儿的双脚出现在林女士的面前。
林女士抬头,发现自己望着女儿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女儿好像出现了好几个影子,以让人发毛的眼神望着林女士。
“你……”林女士虚弱地试图説话:“是……”
“谁”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她的喉咙,林女士的脖子就不受控制地缩起来;一阵痉挛般的痛楚贯穿她的脑袋深处,让她一时无法言语。
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她的脑部活动着。
滑动、吞噬、结合。
是女儿吐在她嘴里的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它们在进攻着她的脑,它们在她的脑里钻动着。
她感觉到黑暗笼罩着她;一种精神上、心理上的黑暗,一种真正的黑暗。
在痛楚中,林女士渐渐地感觉到有些什么在她的身体里消失着。
消失……蜕变……
变成和面前的女儿一样的怪物。
林女士努力地睁开眼,女儿正蹲在她的面前,以一双大眼凝视着林女士,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你……”慢慢地,林女士连思考也变得缓慢起来。
那一片让人不安的黑暗,在她的脑海里快速地蔓延着。
一种属于生物的直觉使林女士产生强烈的抗拒;她用力地以意志抵挡着排山倒海而来的“黑暗”,她不知道自己在向什么抗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在抗战,她只知道她必须抵抗。
必须抵抗,以继续生存,以继续活着。
活着,她必须抵抗这片无以名状的“黑暗”;她必须活着。
女儿,不,这个占据了女儿躯体的东西,突然,微微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林女士像个受伤的动物,无法动弹,无法反击,只能以仅有的意志力抵抗面前的邪恶。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林女士感觉到眼泪还在继续淌流下她的脸庞。
为什么只是想要一切正常、有条有理的她,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要女儿正常而快乐,想要自己的世界完美而稳定,难道错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这一切?
当她意识到抗争已经无效时,恐惧也很快地转化为愤怒。
她几乎可以听见心中的怒火在滋滋地燃烧着。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到底她对女儿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要受到这样的报復?
都是女儿,一切都是女儿的错。
如果没有女儿,就好了,不是吗?
她的生活不会改变,她不会成为单亲妈妈,她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田地。
去死吧!
愤恨几乎烧痛了她的心。
不,那不是愤怒……是一种真正的肉体正在承受的痛楚;好像有什么在聚焦燃烧她的脑细胞,痛得她不断地无声地呼叫着。
不行了,她意识到。
不行了,这邪恶的什么,就要赢了,就要战胜了。
那一片脑海里的“黑暗”以无法阻止的姿态压过了林女士意志的最后抵抗防綫。
求生的意志散成了一地碎片,她所认知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如海市蜃楼拨云见日后般倾倒、崩坏、销毁。
消失……
林女士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快速地缩小中。
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她正被什么强大的压力压扁捣碎。
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咀嚼、消化。
消失……
渐渐地连痛楚也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
消失……
“妈?”林欣虹轻唤了一声林女士,可是没有回应。
林女士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一双眼瞪得老大,几乎一眨也不眨。
几分钟后,林女士慢慢地坐了起身,双手压在地板上,转头望着欣虹,眨了眨眼。
欣虹站起身,伸出没受伤的手;林女士抓着欣虹的手,也站了起身。
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到窗边,左右张望着深夜里宁静的邻里。
救护车早已看不到踪影。
月光下,她们两母女的眼神,冷漠而抽离;扫视着邻里的眼神,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确定着什么。
她们握着彼此的手,紧紧地、毫无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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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第二章:求生 (4)
把车子驶入校园内的教师专用停车场,李老师轻鬆地把车子停好,在车上对着倒后镜调整了一下领带、伸手捏了捏涂了髮胶的短髮让头髮保持挺立,才哼着歌下了车。
望着面前耸立的诺大的学校课室楼和办公楼,李老师深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精神抖擞。
又是另一个早上;在这个魔鬼学校的另一个早上。
打起精神来,好好干吧!
李老师微微扬起微笑,把背包取出,关上了车门,大踏步往学校办公楼而去。
一路上有学生来来往往,他们有的趁着早上未上课的时段打篮球,有的在校园池子边閒聊,有的一边吃着食堂卖的马铃薯泥一边散步,有的在巡视属于他们的学校范围。
打篮球的学生朝李老师顽皮地叫了声“早呀老师”,池子边的学生斜睨了李老师一眼没搭理,散布的学生面无表情地在经过李老师的面前说了句“李老师早安”;在巡视校园的两个校服没塞好、头髮又比规定还要长、戴着莫名其妙的锁链款式项炼的男学生,朝李老师抛了个恶狠狠的眼神,李老师假装没看见他们,只是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偷偷回头一看,两人没再理会李老师,才暗自鬆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