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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而是多年珍重。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就连思念,都要被藏在这个不可告人的角落里嘛?

不知怎么行行就有些眼润了。

蹲了许久,她扶着吧檯慢慢直起了身,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行行啊?」妈妈的声音立刻就从另外一边传过来了:「怎么样啊,那边冷不冷啊,多穿点儿啊,别冻着了,办完事就赶紧回家吧……」

她想问的那些话一下子就被妈妈的声音堵回去了。

这些年来他到底有没有和家里联繫过,是不是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冷酷无情,他心里有她吗,为什么妈妈从来都不肯提起,他就真的这样不可原谅嘛?

然而她要说的这一切都在妈妈喋喋不休的唠叨里变的不重要了。

她只是父亲吧檯上的一行字。

而母亲,却用这二十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包围了她。

「妈……」行行低低叫了一声,「我看到那个谁……」她叫爸爸总还有一些障碍,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带过去了,把因前后果说了一遍,行行妈不出声,她就心虚似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我……我……我觉得他想让我接手这个地方……」

行行妈一直沉默着。

她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的,行行想着,只是始终不想自己知道而已。

「那……」行行妈终于开口了,「你自己呢?」

她?

行行还真没有想过自己什么想法。

「要不……」她迷惑,又有些迟疑着,「我试试……反正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工作……」

「这个死鬼……」她听见自己妈妈仿佛把牙都咬紧了,低低诅咒了一声,「死了都不让人安宁……」她以为紧接着妈妈就会破口大骂,让她赶紧滚回来,找不到工作,她养着她,也不要跟这个死鬼死耗。

结果,啪的一声。

电话竟然就这样被摔下了。

摔下了。

断了。

行行拿着电话目瞪口呆,所以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同意了还是同意了啊,她不知道,莫名奇妙,怎么办,她可一直都是妈妈的宝贝,只要妈妈一句话,她立刻就把这个烂摊子甩下了去送外卖了,结果,连妈妈都不给她一个意见。

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空气是凉的,嗖嗖往心里灌,父亲要她做接盘侠,母亲又不肯阻拦她,一种近乎荒谬的慌乱充斥了脑海,她真要接手这个地方嘛,不会吧……

这么大的,要把她人都淹没了一般,她瞪了那片场地愣住了神,一眼,又一眼的看过去了,总有一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假的吧,骗人吧,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不该来,想什么呢。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吧檯,场地,往后转去,竟然还有更衣室,卫生间,一应俱全,装备完善,再往前走,过了一条走廊,旁边就是两排黑漆漆的屋子。

灯没有开,门也是敞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那里面的柜子对了门,她便站了门口不动了,看着那屋里唯一一个柜子也打开着,里面挂一套天蓝色的运动服,号很大的样子,裤子尤其长,男人穿的,她想着,却看见那风吹过来了,衣服就在风里晃悠悠的盪起来了。

行行就像中了魔一般的,盯着那套衣服一步也走不动了。

天一亮,行行果然就按陈律师所说的给他打了电话。

陈律师二话不说,拉了她就去办手续,行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可算是上了这条贼船了。

证明,签字,各种程序,因为这还不是死者的产权,是承租权,还得叫原房主来画押签字,中间又有无数周折,数不清的艰难,行行长到这么大都没经过这么复杂的事情,折腾了整整一天,精疲力竭,行行简直恨不能把自己扎进了被窝里直接睡死算了……

可这就算是完了嘛……

呵呵呵呵。

想的美。

一回球馆,没等她坐下来喝口水,陈律师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就把一箱子东西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这些年来球馆所有帐目……」

「什……么……东……西……」

行行觉得自己的脸色根本就不用粉饰,直接就可以推进了殡仪馆火化了。

陈律师依然是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球馆有流水,当然是要有帐目的……你好好整理一下吧……」

「我……」行行声音都在抖,「是学城市规划的。」

「没关係……」陈律师看她的眼光简直可以说得上慈爱了,「都差不多,种一棵树,和安装一个灯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你妹的没区别啊!

你们这些无知的无耻的文科生,行行简直怒极掀桌,我他妈的不干了,可却眼睁睁的看着那沉重的箱子被推到了她面前,她觉得自己成了一条鱼,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泡泡的,把她自己给围绕了,困住了,窒息了,她喘不过气来,拒绝,挣扎着……

倒是陈律师明显有些诧异:「你就没想过接手球馆意味着什么……」

行行斩钉截铁:「完全没想过。」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陈律师嘆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那就趁这机会好好想想吧……」

想什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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