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恐惧而收了回来。
谭维还在挣扎着,她低下头去,望着地面,身子崩成了一张弓,像是随时都会将她自己发射出去。
口袋女人似乎感应到了谭维脑中的想法,她缓缓走到谭维跟前,一双惨白的瞳仁盯着谭维,忽然间,她伸出了一隻手,按在了谭维的头上,然后从上至下,抚摸到了她的下巴。
口袋女人将手缩了回来,然后伸出双手捂住了她自己的脸,喉间发出一阵悲怆的呜咽声,身子抖动,胸口一起一伏。
谭维紧咬着牙关,嘴角开始抽搐着,她的眼圈泛红,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她努力地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黎墨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木棍男孩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虽然被困在了这里,但却让我有时间好好观察你,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男孩,就是你的哥哥吧。”
谭维没有说话,但身子却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木棍男孩也没有说话,只紧盯着谭维,但他的眼神却逐渐柔和了下去。
梁哲一隻手扶着黎墨,弯着腰,走到了谭维对面:“谭维,看着我。”
谭维转头望着梁哲,眼神空dòng,似有若无。
梁哲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谭维,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死去的亲人,我知道你很内疚,觉得你要为你妈妈和你哥哥的死负责,因为给你父亲的那瓶酒是你买的,你哥哥也是因为救你所以才被淹死的,而你母亲,则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才被人打捞上来。”
梁哲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干咳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继续望着谭维:“可你难道忘了,真正让你哥哥死去,以及让你害怕的那个东西,是你梦里的那条红蛇,而不是那瓶酒,而那条红蛇到底代表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梁哲等待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谭维,不是他们在追你,而是,你让他们在追你啊。”
梁哲说完之后,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黑色纽扣,举到谭维脸前。
“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梁哲奋起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黑色纽扣,朝着高空扔去。
就在那一瞬间,梁哲似乎看到了,一滴清泪从谭维的左眼滑落而下。
四周的环境骤然间变得模糊,色彩在褪去,黑白交替间,一个又一个的场景片段从梁哲的眼前急速划过。
抛向高空的黑色纽扣;惨白的面孔;扯碎的口袋;击打在脑袋上的木棍;衝进铁门的汽车;跌进泥坑里的轮胎;一个又一个的包裹;一闪而逝的身影;鹅huáng色的短袖;碎掉的车窗;
奔跑着,却又不知所措的自己——
最后,是格勒重症心理诊疗所。
梁哲忽然感到胸腔一阵发闷。
他如同溺水者破水而出,还没有睁开眼,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新鲜的空气从鼻口灌输进了肺部。
梁哲嘴角含笑,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格勒重症心理诊疗所。
梁哲坐在扶手椅上,一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抬眼望向了沙发。
沙发右边的谭仲,依旧紧闭着眼睛,脑袋半垂着。
而沙发的左边,本该谭维坐在那的位置,却是空的。
梁哲的心‘砰’地跳动了一下,他急忙站起了身子。
“难道她还没回来?”
梁哲四处张望着。
洗手间的房门打开了一条fèng。
梁哲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推开房门。
谭维躺在地上,手掌上鲜血淋漓。
洗手间里的镜子支离破碎。
梁哲替谭维包扎好了伤口,将她抱回到了沙发上。
梁哲半蹲在谭维身前,轻声呼唤着:“谭维,能听见我说话吗?”
谭维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靠在沙发上,呼吸缓慢而均匀,完全是一种昏睡的状态。
梁哲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他一遍一遍地呼唤着。
他知道谭维肯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谭维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缓缓直立了起来,而她偏向肩膀的头也缓缓扭动着方向,朝着胸前垂下。
黑色的长髮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厚重,喉间发出一阵阵诡异的低沉叫声。
梁哲知道她她很快就会从催眠中醒过来。
梁哲提高音量,语速坚定而沉稳地告诉她:“谭维,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