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地一声,言眉修长白嫩的脖颈,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脆响;周望被她的神情激怒了,下手都没有了轻重,嘴里却是最温柔的语气:「盈盈,盈盈,我心爱的盈盈……」
「太子殿下——!!!」
传令兵急急衝上殿来:
「吴王……吴王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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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并没有解释,周瑾是从哪儿,搬出来的救兵。
也许周瑾是未卜先知,前一天召来了兵马;也许周瑾只是碰巧,府里养了甲奴三千;也许周瑾……也许周瑾早就有谋反之心。
他和大哥周望的区别只在于,周瑾还忌惮着兵临城下的北狄 。
总而言之,贤妃娘娘戚英,风姿犹胜当年,她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率先杀来,怒声高喝道:
「把薇容还给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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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前,杀声震天,碎血如潮,暴雨冲不去,惊雷盖不住。
叛军们纷纷抽身,与吴王战作一处。
周望扔开言眉,漠然起身,撩起眼皮,与远方的周瑾对视。
周瑾面无表情,立马原地,像是位失意的诗人,淋着这场凄神寒骨的深秋暴雨。
什么废物,什么天真,什么单纯……通通只是帝皇家,同室操戈的把戏。
周瑾咧嘴一笑,一字一顿道:
「大、哥、再、见。」
周望瞳孔骤然一缩。
——言眉扑进了周望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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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眉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剑,她带着这道凄绝寒冷的剑光,飞身扑进周望的怀里。
这是言眉第一次拥抱他,如此主动,如此决然,如此……真心。
以周望的身手,言眉的动作,其实无比地迟钝。
但是——
这是言眉。
言眉终于愿意拥抱他,周望又怎么会躲开呢?
这是言眉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拥抱他。言眉把尚方剑刺入周望的心口,再用全身的力量把剑身撞进去。周望展开双臂,热忱地拥抱,自己最心爱的女孩。
「盈盈,盈盈,……」周望咳出一大口血来,「盈盈,我的好盈盈……」
言眉被他死死地圈在了怀里,浑身骨骼像是碎了一样地疼。周望发狠地抱着她,像是他只要不鬆手,就不会失去她:
「盈盈啊……盈盈啊……」
言眉面色寒冷,眸光凛冽,无动于衷:
「周云讫,我恨你,我恨毒了你。」
周望看着她的脸,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已是强弩之末,嘴角漫溢出大股的血,但神色却畅快无比:
「你最好……你最好一辈子,这一辈子都记恨我,老了……老了还要恨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言眉冷冷道:「我不会的。」
周望一愕。
步练师突然反应过来,惊惶地大喊道:「拦住她!拦住她!快拦住阿眉!!!」
言眉反手拔出匕首,在周望惊恐的眼神里,往自己喉咙扎去!
她终于报仇了。
她终于,终于,终于做了,周望最恐惧的一件事:
让周望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个珍视之人,是怎么死在他面前的……
惊雷奔涌,雨声磅礴,步练师的痛声悲呼,掠向乌云罩顶的上京苍穹:
「阿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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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儿快步上前,好文秀一小姐,此时竟不顾仪态,放声大哭起来:
「——好你个步薇容,还知道活着!!!」
步练师笑着告饶:「哎别打别打……」
「锤死你!锤死你!」眉儿一顿乱拳,好似猫猫打架,「老天爷算是长了回眼,道你也是不该死的!你这番重生,天大的事,也不知送封信来,我还是上朝时才知道的!锤死你锤死你!」
……
「瑾哥儿可是我教出来的,」步练师矜持地一撩鬓角,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言端公,多夸夸,我就爱听御史夸人。」
言眉怒道:「呔!吃我砂锅大的拳头!」
姐妹相处就是活泼,转眼间两人又开始野猫打架,互相对拳。
言眉笑得花枝乱颤,滚到步练师怀里,口中叫道:「还是跟你待着舒心,我不去上朝了,你养我罢!」
……
步练师恍惚问道:「我该怎么办?」
言眉只能摇头,她伸出手去,与步练师五指相扣,「我们一起,我们……我们是一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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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飞身扑去,捂着言眉的脖颈,抱着她跌跪在地。
鲜血如泉,迸涌四流。步练师怎么按着伤口,都止不住血,步练师惊恐无比,泪飞如雨:「太医!!太医——!!!」
言眉睁着眼睛,看着步练师,依稀是笑着的。
她伸出手来,钻进步练师的掌心。言眉真是小啊,步练师与她五指相扣,只感觉手里攥着一小块没有生气的寒玉。
步练师泣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
你报復了周望,也痛罚了我啊……
「对不起」,言眉发不出声,艰难地比着口型,「对不起,是我」……
一直以来,都是我,都是在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