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了马,唇瓣舔了舔被风吹的干裂起皮的嘴唇,朝迎上来的士兵道,「马匹准备好了吗?」
马的体力也是有限的,驿站的主要职责就是为官员中途提供食宿,精力充沛的马匹。
一个士兵领着这隻已经跑了几百里的马下去,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臣子将太子朝屋舍内迎,「启禀太子,已经备好了一批上等良驹,里面备好了酒水,您里面请。」
离京都只有半日的距离,太子只打算补点水就走。
一走进厅内,却有一个绯袍太监跪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太监是东宫的总管太监叶全,他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莫不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免了他的礼,叶全站起来,果然道,「殿下,宫里有点事,请您随奴才到房间来。」
太子知道,这就是京中真的有事了,舍下随行的心腹士兵,三两步来到驿站准备好的房间。
叶全噗通一声跪下来,「太子,公主不好了,昨日太后丧礼上出了差子,被,」他声音哽咽,眼里有泪,「皇上下旨,免了公主参加太后国丧,去守皇陵。」
太子瞳孔猛的睁大。
叶全,「守皇陵也就罢了,偏二公主伺机报復,当众羞辱公主,扒了公主的外袍,让公主金樽之躯换上洒扫宫女的宫装。」
「岂有此理!」
叶全只听耳边一阵巨响,吓的闭上了眼,再睁开眼,只见房间里的桌子已经被劈成了两瓣,太子牙关紧咬,下颚绷出额骨的轮廓,「慕容萱,德妃也未免欺人太甚!」
话音落下,整个人转了个身,楼梯被踩出咚咚响声。
太子换了马,像箭一样衝出去,劲风颳过他脸颊,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坚毅的看向前方。
终于越过「京都」界碑,前方是两条道,左边是回皇宫的路,右边是去陵寝的路。
太子没有任何犹豫,抽起马腹便往陵寝方向跑去,却见通往陵寝的道路中央,一个身披素袍的女子张开双臂站在路中央,昂着头,看着自己。
隔着距离,太子都感受到她眼里的孤注一掷。
这人真是她的妻子,东宫太子妃。
|「驴!」
太子及时收住了马。
「敢问太子这是要去哪?」
太子坐在马上,「让开,我要去看皇妹。」
太子妃走到马前,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高,小巧伊人,只到马脖子的位置,头仰起来,是柔弱的脸庞,此刻却有一种决绝,刚毅,「太子,您若是想要去陵寝,就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吧。」
太子沉着脸,「胡闹什么,快回你的皇宫去。我看完皇妹就会回皇宫去。」
「胡闹的是你,」太子妃道,「现在都什么BBZL 时候了,您这次的盐税案差事办的本就不够出色,父皇已经对您诸多不满。」
「是皇妹自己犯了人伦大错,惹了父皇厌恶,满朝文武,后宫,谁现在敢惹上公主?」
「你知不知道,三皇子已经在国丧上哭的晕了过去,皇上直赞,孙子辈里,三皇子最有孝心。」
「你要还想要你的太子之位,想救皇妹出去,你现在立刻去皇宫,就当没有听过这件事。」
太子死死握着缰绳,手背淡青经络鼓起来,咬着唇不说话。
太子妃见他神色鬆动,放柔了声音,「放心,太子,我已经让人送了一应物品过来,皇妹在这里不会受苦。早日救她出来才是首要。」
太子抬起头看向远方,这里离皇陵只有十里左右的距离,依稀可以看见皇陵屋顶的轮廓曲线。
干裂的唇瓣艰涩的张开,「一应物品都送过来了吗?」
太子妃点头,「都送过来了,用度不会比在皇宫差的。」
太子长臂一伸,将太子妃捞了上来放到马背上,「孤带你回宫。」
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皇陵的方向。
皇妹,你别怪我!
你哥哥的太子之位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先受些苦吧。
入夜。
顾时幽换了一身行装,还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风,「我现在翻墙送你回去,你抱紧我。」
「哦。」
吱吱抬手,手伸进顾时幽的黑色大披风里,揽住他的后腰。顾时幽足尖轻点,已经带着她飞过院墙,稳稳落到墙外的一匹马上。
吱吱整个人是倒着坐在马上的,大披风从头顶将她完整的遮住。
马嘶鸣声隔着披风传进来,接着,马像一柄箭衝出去,夜风吹起衣角猎猎翻飞,呜呜风声被披风隔在外边。
披风里温暖而安静,黑暗中,吱吱看着顾时幽的胸膛有节奏的一下下律动,闭上眼,脸贴上他胸膛,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
胸膛传来一片温热,顾时幽垂下眼皮,看见披风下凹出来的轮廓,小猫一样小小一隻。
抽了抽马腹,朝陵寝奔去。
赵齐早已在皇陵这边打点好,孙奕,马昊,送饭的婆子,如今都成了自己人,顾时幽如入无人之境,翻了墙进到皇陵里面,直将吱吱送到廊下。
房间里面,文娘点了一屋子烛火,火光透过明纸照过来,廊下亦如白昼。
顾时幽解开披风,「快进去吧。」
从黑暗忽然落进光明里,吱吱眼睛眯了一下,适应好光线,看向顾时幽道,「你要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