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暮云用儘量平和的语调:「我一会就好。」
她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也懊恼刚才接了话。好在怀宴似乎没起疑,也没再问什么。
脚步声渐渐远了,暮云轻轻的舒口气。
房间里又恢復了安静。
谢图南用舌尖顶了一下嘴角的伤口,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痛。
嘴角的,脸上的,或许还有心口的。
衝动消散,理智逐渐回笼。
他刚刚在做什么。
很多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谢图南手指轻轻收拢,一时竟然无言。
暮云也没再说话,而是越过谢图南,走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艰难的往上拉着拉链。
谢图南走过去,想帮她。抬手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握住暮云的手臂。
暮云想拒绝,但她自己拉不上去,只能作罢。
谢图南绕到暮云身后,把她散在后背的头髮挽起,放到一边。
他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轻轻的划过皮肤的时候,像是有电流从背脊处一直窜到头皮。
拉链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了,暮云还是把那种细微的「呲呲」声听得一清二楚。
暮云看不到谢图南的表情,只觉得实在煎熬。
「谢图南。」她轻轻开口,「你那天问我,你是不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你说反了。」
「因为在你心里,我才是召集来挥之即去。」
谢图南的动作顿了一秒。
「不是。」他说。
「不重要了。」暮云的语调没什么波动,眼中的酸涩却愈盛。
「其实,你从来就没有珍惜过我。」
拉链到了最顶上,谢图南把双手放在暮云的肩头,捏住她单薄的脊背,「暮云。」
他的掌心温热,甚至有些烫人。
「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暮云动了动肩膀,这一次很轻巧的就挣脱了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很难过。
一点都不爱了吗?
暮云问自己。
不是的。
怎么可能呢,他是谢图南啊。是她放在心里最深处的,曾经远远看一眼都会偷偷高兴的存在。
所谓一点都不在乎,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是那又怎样。
只要想起两年前,冷战的那段时间。他远在欧洲,而她拿着疑似早孕的报告单惶然无助。
那段日子,每一个辗转无法入眠的深夜,她多么想他能在身边,能抱一抱自己,想告诉他、她有多害怕。
可是他不在。
那以后也永远不需要在。
暮云咬着唇,轻轻仰头,平復情绪。
「何必呢谢图南,这一点都不像你。」她的声音最终还是哽咽,但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晰:「很多东西迟了就是迟了,我不想回头,希望你也是。」
暮云说完,径自往门口走。
没想到怀宴还等在外面。
谢图南紧跟着开门出来。
三个人,很尴尬的局面。
暮云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
怀宴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很轻的嘆了口气。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温和道:「宴会快开始了。」
暮云讷了讷,点头,「好……你们先走吧,我去趟卫生间。」
……
那晚的订婚宴办的很成功,暮云坐在露天泳池旁边,听怀玥她们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讲形形色色的八卦……
夜风吹上来,带着丝丝凉意。
暮云忽然很怀念在青城的那个小院子,夏天的夜晚,和奶奶坐在门口看星星。
她想念那种安安静静的日子。
暮云掏出手机,看了眼航班信息。订的机票本来是后天的,她想了想,改签到明天傍晚。
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了,待在这里,让人觉得压抑。
「暮云。」林西湛走过来,在旁边左边的位置坐下,「想什么呢?我在对面就看你一个人在这发呆。」
暮云看着水面,诚实道:「想家了。」
「我记得你家在青城。」林西湛说,「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
暮云摇头,「他们已经不在了。」语调里没有哀伤,似是已经习惯。
林西湛愣了,「抱歉……」
「没事。」暮云说,「他们很早就不在了,只有我和奶奶。年初的时候,奶奶生病也走了。不过——」
她笑了笑,「我还是想回青城的家。」
「暮云。」林西湛心疼的喊她的名字,他想像不到一个女孩子,这些年独自一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跟我试试吧。」他说,「我给你一个家。」
林西湛的表情很认真,暮云能看到他眼底的郑重。
可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郑重。
她对感情很抗拒,也害怕那种亲密的关係。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不用担心辜负什么,也不会受伤害。
「抱歉。」暮云说,「我没有准备好。」
林西湛倒也不意外,坦然一笑:「是我太冒昧了。」
看着他的笑,暮云忽然好奇一件事。
「那位尤小姐。」暮云说,「就是校庆那天,一起吃饭的那个。」
林西湛「嗯」了声,语调里有淡淡的戏谑:「想问什么?」